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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辛弃疾——文武双全的烈血男儿(1)

在苏轼之后,词坛上的声音无论怎样的故作雄豪却都是让人感觉仍少了力道,而且在周邦彦和李清照的影响下,大多数的词人已经都迈上了“清雅”的创作路线。但是,南宋在金国的欺凌中不断地挣扎,深深刺痛了南宋人脆弱的自尊心,于是便在词坛上出现了不同于“清雅软词”的声音,苏轼的豪放词重新兴盛了起来。这个时候弘扬抗金卫国、重整河山的雄浑基调已然崛起,而其中有一位尤为出色的词人,不知道以“词人”这个名词称他合不合适,或许他更愿意让人称他为“辛将军”吧。这个文武双全的豪气纵横的烈血男儿便是——辛弃疾。

辛弃疾,字幼安,号稼轩,汉族,南宋着名军事将领、豪放词派代表人物。在文学上,他与苏轼并称为“苏辛”,与李清照并称“济南二安”。

在辛弃疾出生的时候,北方已经沦为了金国控制的范围,他的祖父已经成了金国的官员,但是这个铁血铮铮的家族却始终希望能够逃出金国,并给予他们致命的反戈一击。出生在这样的家族中,辛弃疾被培养成了一身傲骨的好男儿。他始终记得祖父的梦想,那就是“投衅而起,以纾君父所不共戴天之愤”。在这种爱国思想的驱使下,他从小就立下了收复故国的壮志。这个梦想支撑了他的一生,驱使他始终向前,不曾后退。在辛弃疾的身上我看到了一个人的存在价值,也能发现现在人们口口相传的正能量,那就是梦想和坚持。

我们知道李清照经历了北宋被灭的遭遇,可那只是开始,过了那一段时间后,颠沛流离的人们经过的苦楚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更加沉重了起来。这也影响到了当时的诗词创作,已被扔在角落里被人遗忘的豪迈词重新兴盛了起来,这使得两宋的词作风格融合了起来,不仅没有少了清雅正统,还多了爱国热情。在这个时间段里,宋词不仅没有沦为人们担忧的“靡靡之音”,反而新添了振聋发聩的刚正号角。

这样的天时地利促使了辛弃疾豪迈词的横空出世,他的炽烈感情,他的倔强铁骨,融入到每一篇创作的爱国词中,如同一柄柄发硎出鞘的宝剑,英气袭人,让宵小不敢直视。

提到豪放词已经不是新事物了,只是在苏轼开创之后,尝试的文人并不多,这当然与社会风气有关。在许多文人墨客还留恋青楼楚馆的时候,谁会喜欢“西北望,射天狼”这样冷飕飕的句子呢?相比于“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的雅丽来说,豪迈词不太受待见,也是可以理解的。非但常人没有苏轼那番旷达的胸怀,也很少有人具备那样凛然不屈的豪迈气概。直到北宋被灭,朱敦儒、张孝祥、张元干、叶梦得等人以抗金雪耻为主题的词,才较多继承了苏轼的词风,起到了一种承前启后的作用。但是,因为他们并未在下意识之中作词,而是由于爱国热情的驱使,所以这些词还是显得并非是言之有物的真正“豪放词”,况且他们也并未把豪放词真正的高旷、阔达、雄浑的特点领会,于是艺术成就有限。这一面貌,直到辛弃疾的出现才彻底改变了。辛弃疾带着一股好似草莽的豪杰之气,冲击着政坛的同时,也深深影响了词坛。他才华过人,见识过人,使得他走出了豪放词的既定范围,成就了另一个时代的文学高峰,“苏辛”并称之赞,实至名归。

且行且唱的英雄侠客

北宋亡后,北方宋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辛弃疾从小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他看到的不是诗书中描述的太平盛世、国泰民安、人人自给自足的美满,而是汉人在金人统治下所受的屈辱与痛苦,战火烧过之后疮疤累累,身处其中的人如坠深渊。现实触碰的不只是血流不止的伤口,还有那颗饱经沧桑的心。真正让人绝望的不是无尽的黑暗,而是在黑暗中渐渐消逝的决心和渐渐妥协的自己。

大多的宋人在这样的环境下已经麻木了,已经妥协了。故国不复,他们也没有了反抗的底气;国家破碎,军队软弱,让他们已经彻底失去了希望,许多人像行尸走肉一样生活着;腐朽的味道在那片绝望的土壤上弥漫,氤氲的云霄灰蒙蒙的透不过光;狰狞的妖兽在北方张开大嘴,躲在云后,狰狞地笑着。

生活在这片土壤上的辛弃疾却没有被这样的情绪感染,他仿佛是为了拯救这片土壤而生的英雄,手持着那柄利剑,在这一路上且行且唱,斩妖除魔,给了宋人许多希望,原来人也可以这样活。辛弃疾点燃了许多宋人内心的火焰,相信这片大地终究会春暖花开,杨柳依依。

年轻的辛弃疾虽才华横溢,却不是从小浸泡在四书五经里的迂腐文人,他身上有一股燕赵侠士的意气风发,少了那些莺莺燕燕的吴侬软语,他的锋芒更盛。他从小的志向便是报国雪耻,年幼的他曾两次跟随祖父辛赞去燕京,辛弃疾那时便在心中埋下了这颗种子,抗金就是他的终极理想。倔强的他从未因为苦难而动摇过这个梦想,哪怕遍体鳞伤,也从未坠落这青云之志,而这个机会终于来了,就在他二十一岁这年。

1161年,完颜亮不顾宋金的“绍兴和议”,率军大举南侵,南宋的平民又一次倒在了铁蹄之下,哀鸿遍野,恸哭漫天。后方的汉族人民不堪忍受金人的横行霸道,也不忍南方同胞再次受辱,奋起反抗。二十一岁的辛弃疾在济南山区也聚集起二千人,参加了由耿京领导的一支声势浩大的起义军,并担任掌书记。同时,他还说服了其他义军来投靠,转瞬间他们的队伍又多了一千多人的生力军。可是不久,他劝降的那部分义军的头领义端叛变,耿京想杀了辛弃疾来抵罪,但辛弃疾却是不卑不亢地说:三日之内,必平此祸!随后他便沿路追赶,在通往金国的半路上遇见了义端,辛弃疾挥剑斩将,枭其首,夺其印。这一战辛弃疾豪气纵横,光彩夺目,不仅料敌如神,同时也显出了刀马功夫,如此智勇双全的人物也让耿京对他更加信任和推崇。此时的辛弃疾风头可谓一时无两,年少英杰,意气风发。

不过有些可惜的是,此时的辛弃疾并未有词作流传下来,不然一定会是潇洒纵横充满豪情壮志的腔调。辛弃疾是与许多传统文人不同的,他很有可能在这一段时间并未过多地涉及诗文的创作。他这个时候正在帮助耿京破强敌,他们的义军也已经建立起了一定的声望和实力。在完颜亮被虞允文击败并遭遇士兵哗变身死后,辛弃疾建议耿京与南宋朝呼应,等待时机反攻收复失地。但是,就在这个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关键时刻,义军的核心领袖耿京却被叛徒张安国谋杀,而这个时候的辛弃疾正身在海州,鞭长莫及。不过没有多久,辛弃疾就像当初勇杀义端一样,再次千里奔袭,追杀张安国。这次的经历与上一次相比更富有传奇色彩,辛弃疾仿佛战神下凡,踏烈焰,走红马,只带五十人便闯入了张安国驻扎着五十万金兵的营寨,亲押张安国出寨,一路破关斩将,无人能挡。那一夜他就是九天之上予取予求的战神,带着满身的正气与锐气,划破了阴霾,光芒耀眼。

经过了这些变故,辛弃疾的义军队伍也损失了很多力量,他们就这样在辛弃疾的带领之下返回了南宋,把叛国的张安国交付朝廷问斩。重返故国,手刃叛徒,辛弃疾的青年时代像是一部充满想象力的传奇小说,而铺开这幅画卷的就是他自己,他亲手为自己的青春画下了绚烂夺目的痕迹,每一抹都是如此浓墨重彩,每一幕都是如此跌宕起伏。惊人的勇敢和果断,使他名重一时。

辛弃疾一直是坚定的抗金派,到了偏安南方的南宋,他会适应吗?这些故事我们下文再讲。这里我们还是先来看一看他的词作,毕竟讲了太多关于他的故事,还一点没有涉及他的文学成就。在他的经典词作中我们是否能够推测出他的经历呢?他所走过的一路,正像是他晚年写的那首《贺新郎》一样,他始终牢记着那些信念,始终保持着自己的那颗赤子之心,这在他弱冠之时,表现得更加明显。最后一句:“我最怜君中宵舞,道‘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更像是在说他自己曾经的现在的未来的理想和坚持,自出生到弱冠,直至写就此词的暮年,他都没有改变过。他是一个永不妥协的斗士,其浩然正气雄浑慷慨,让晚辈后生不敢直视。

贺新郎

同父见和再用韵答之

老大那堪说。似而今、元龙臭味,孟公瓜葛。我病君来高歌饮,惊散楼头飞雪。笑富贵、千钧如发。硬语盘空谁来听?记当时、只有西窗月。重进酒,换鸣瑟。

事无两样人心别。问渠侬、神州毕竟,几番离合。汗血盐车无人顾,千里空收骏骨。正目断、关河路绝。我最怜君中宵舞,道“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

优秀的词作总是充满丰沛的感情,这首《贺新郎》更是如此,包含着对友谊和理想的保护和坚持,奔放的感情中还隐然透出那飞扬激昂的人性光芒,此词非是拥有广阔胸襟的烈血男儿必难为之。

上片中作者着重表达了他与陈亮之间的友情,而从小序“同父见和再用韵答之”中我们可以知道,这是一首唱和词。本来辛弃疾曾写过《贺新郎》给陈亮,陈亮也写过一首《贺新郎》给辛弃疾,于是辛弃疾便又写了这首词。这两人同是主张收复故国、抗击金国的英雄豪杰,因此二人极为投契。于是辛弃疾的这篇作品便显得亲切又自然,多次直抒胸臆,因为在好朋友面前也不用掩饰什么,开篇便是“那堪说”的慨叹,直接说了自己的年老无力,看似消沉,但是背后的潜台词却是英雄暮年,依然不能小视,正像魏武帝曹操所写的“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一样,他依然相信自己是“烈士”,永远不会堕了这青云之志。下一句笔锋一转,写到了这位与自己十分相和的豪饮畅谈的知音。“元龙”和“孟公”都是历史人物,“元龙”是指陈登,三国名士,他豪气万千,乐于与五湖四海的豪杰结识;“孟公”指的是陈遵,西汉王侯,他学识广博,嗜酒嗜书,不拘小节。这里提到这两位古之豪杰,便是指代自己的好友陈亮,而“臭味”和“瓜葛”便是写到自己了,作者说他们是臭味相投的好友,他们是谈笑名利的知音。前一阵的“鹅湖之会”还历历在目,那一次瓢泉共酌,鹅湖同游,长歌相答,以及论世事之快让他久久难以忘怀。在这里写过他们之间的友谊之后,转而开始在后面写他们之间的旷达和豪情,用这几句勾勒出了他们的形象。作者可以在友人探望的时候不顾病体长叹豪饮,以此细节来写自己的不羁,心无杂念。“惊散楼头飞雪”与“笑富贵千钧如发”两句最是狂放,他们的高谈阔论吓散飞雪,他们视富贵也是轻如鸿毛般。他一直认定,大好男儿,怎能自甘堕落?但是,在随后的句子里我们就能清晰地看见他们对于主张抗金的无奈和心酸了,“谁来听”呢?“重进酒,换鸣瑟”写尽寂寥,作者慨叹也许这些豪情壮志只有你我二人才有吧,世人懦弱愚昧,不禁让人心灰意懒。这几句中我们可以看出词人的英雄气概,正如周济在《介存斋论词杂着》中所说的:“稼轩不平之鸣,随处辄发,有英雄语,无学问语。”。

下片与上片完全不同,撇去了那些彻夜纵酒的激昂,转向了更为浩大的空间里,只谈国事和人事。“事无两样人心别”是饱含哲理的一句话,它的意思是同样的东西在不同人眼中就有不同的样子,比如说如今山河破碎,虽有人呕心沥血立志挽回,却也有人忍气吞声屈辱苟活,这句话不止是在这首词中有别样的意义,即使拿到现在来说,它也是一句至理名言。人与人由于性格、见识、修养等的不同,看事情也很少有相同的,因此更显知音难觅。“问渠侬、神州毕竟,几番离合”中的质问让统治者汗颜,神州大地,自古便是汉人正统,如今被金人的铁蹄肆意蹂躏,焚琴煮鹤之辈焉能驾驭灵气盎然的神州呢?辛弃疾写到此处,胸中已经有了一丝怨气,他恼怒于朝廷的懦弱,恼怒于人民的愚昧,想用一腔热血来唤醒这个自古以来便是崇尚和平和忍让的民族,所以他的质问字字泣血,字字垂泪。那么,面对这样的情况,我们该怎么办呢?当然要“待从头,收拾旧河山”!可现实却是不容乐观,“汗血盐车无人顾,千里空收骏骨”。“汗血”是汗血宝马的意思,意指人才。整个句子的意思便是,苦苦拉着盐车的千里马无人问津,他们却宁愿遥遥千里收购骏马的尸骨。翻译作者想要表达的意思便是,真正的人才得不到重用,这才是不能一统河山的主要原因。这样就导致了“河路绝”,山河割裂,无人能挽,作为今人,拯救河山的重任就已落在了我们的肩上。“中宵舞”取“闻鸡起舞”的意思,我们需要发愤图强,这样才能收复失地。辛弃疾在饱受压抑之时,还是没有失去了他一贯的任侠和坚韧的本性,他发出了一声可概括他一生的怒吼:“男儿到死心如铁”!看到这一句的时候,笔者眼里酸涩,不能自已,男儿就当如此,为了理想,不死不休,即使死去的时候依然要如此铮铮铁骨,鬼神难侵。“看试手,补天裂”意承上句,还是极度豪情浪漫的好句。男儿壮志,跨马挺枪,马革裹尸,才是最好的结局;而每一个好男儿都该是拯救家国的英雄,即使天裂地陷,我们也要伸出双手,揉碎血骨,补上裂缝。辛弃疾的这首《贺新郎》,最让人动容的便是最后的这几句,“男儿”与“补天裂”几字便是整个词的魂魄。笔力雄健的辛弃疾让人钦佩,坚定豪气的辛弃疾让人叹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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