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浩瀚点头:“对啊。你怎么知道?我把她背到了山下最近的卫生站。说起来,那次我是带许浩洋去露营的,没想到还间接见义勇为了一次。”
徐蔷薇看着他,她怎么也想不到,许浩瀚就是十年前好心拯救了她的那个陌生人。那时候的她,因为眼睛里进了好多雨水,根本睁不开。虽然看不见,但是她能感觉到,陌生人替她穿上了雨衣,用纸巾给她擦了脸和眼睛,然后背起她一步一步往山下去。她还记得他说过,如果伤心,不要一个人躲起来哭,因为就算你哭得再伤心欲绝,也不会有人感知到你的悲伤。趴在他宽宽的背上,品尝着青涩的暗恋滋味的徐蔷薇,突然有了一些安全感,虽然她被遗忘在了这个大雨滂沱的树林里,可至少,有人发现了她,拯救了她。只不过,后面的事她就不清楚了,她不知道她那时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总之醒来时,她在卫生站的病房里挂水,海棠陪着她。等她再找陌生人想感谢他时,他早已没了踪影。
“谢谢你,许浩瀚。”因为重遇好心人,徐蔷薇对他的态度又有了转变,冲着他救过她这一点,她决定不再排斥他了。
许浩瀚对她这句突然的感谢有些不明所以,可是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我以为你是我第二个遇到的讨厌雨的女生,真没想到……你就是她,我说怎么会这么巧,两次都让我遇到奇怪的女生?这要怎么说?……蔷薇,原来我们之间的缘分早在十年前就已经结下了,这更证明了我的感觉是对的。”
徐蔷薇可没他那么多的感触,她心里,只是有了一种遇到了故人的感觉,因为在那段伤心难捱的路上,是他陪着她走过,是他保护了她,安慰了她。
“知道这次江海的新款推出为什么要用‘那时蔷薇花开’作为主题吗?”许浩瀚看一眼蔷薇身上的那袭纯白:“其实,就是那时的你,和那丛白色野蔷薇给了我灵感,我一直都记得那个美丽也凄楚的画面,那种纯粹的美,还有你脸上那种难以形容的伤心。看见这款轻柔的衣裙,我就想起了那个迷失在雨林里的小女生。”
徐蔷薇第一次,对许浩瀚露出了微笑,曾经在他宽厚的背上,她找到了暂时的安全感,如今,他们又如命运安排似地相遇了,她已经不再是那个遇事只会哭泣的小女生了,而他也不再是那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甚至,他还说他已经爱上了她,难道这正如他所说的,是缘分使然吗?
她的手机还在许白杨口袋里,照现在看来,许白杨肯定在急得抓头了。窗外的雨也小了些,打在玻璃上不再劈啪作响了。蔷薇从桌子上跳下来,重遇故人让她现在的心情好了些,不再延续刚才看雨时的那抹伤感。
“走吧,许浩瀚,为了感谢你十年前的相救之恩,我请你吃饭。”徐蔷薇率先走向门口:她把他当成了十年前的那个好心人,暂时忘却了他是那个被她视为花心又无情的霸道男。
许浩瀚高兴地跟上她:“你对我这么热情友好,我可以把它理解为——是你愿意接受我的前奏吗?”
徐蔷薇停下来,想否认说只是单纯的感谢之情,无关风月,可是,许浩瀚的电话却在这时突然响了起来,打断了他们之间渐趋友好的气氛。
许浩瀚拿出电话,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决定接起。蔷薇看着他接通电话,不用猜,她也知道来电者是谁,不是沈敏儿就是余若薇,她只是奇怪,为什么这个电话来得这么迟,早在许浩瀚带着她离开时,她们就该打电话来追踪啊。
“若薇,什么事?”许浩瀚走到蔷薇身边,这使得蔷薇能够在这安静的氛围里把这场对话听得很清楚。
余若薇在那边说:“浩瀚,你在哪?应该还没吃饭吧?我做了好多你爱吃的菜,你能过来吗?我等你。”
许浩瀚看着徐蔷薇:“若薇,你先吃吧,不用等我了。我这边还有些事没忙完……”
蔷薇没有听见余若薇的回答,可是那边的电话显然还没有挂断。打开门,徐蔷薇觉得自己现在还是离开比较好,刚才他和许浩瀚,只是重温了一下十年前的一段小插曲而已,现在,他们也该回到现实了。
许浩瀚急忙拉住她:“蔷薇,你要去哪?不是说好一起去吃饭吗?”
徐蔷薇没有回头,语气也冷了下来:“现在取消了。你回去吧,有人已经做好饭等着你了。说什么有些事还没忙完,这就是你惯常会找的烂借口对不对?”
许浩瀚把她拉回自己面前:“可是,我不是已经清楚地回绝她了吗?蔷薇,你可能误会了,我和若薇,只是朋友的关系。”
“那和我没关系。”徐蔷薇完全冷淡了下来,许浩瀚和余若薇到底维持着一种什么关系,她根本就不想去了解,可是,能和那种没素质的女人在一起,已经让她难以接受。“许浩瀚,请放开手!”
许浩瀚察觉到了她的冷淡如冰,她怎么可以变得如此之快呢!“徐蔷薇,怎么和你没关系?我已经清楚明白地告诉你,我爱的是你。——我已经爱上了你,所以我的一切都和你有关系。”
徐蔷薇终于转身面对他,脸带微笑,可是语气冰冷:“是吗?你爱我吗?就像爱余若薇一样地爱我?”
“徐蔷薇!”许浩瀚生气了,他气蔷薇对他诚心的告白不珍惜,他气蔷薇感受不到他的真心。“你和若薇是不同的。她只是一个需要我帮助的柔弱无助的女孩,我对她,从没有过异样的感觉。而你却是一个牵动了我心的女孩。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是真的爱上了你,甚至我怨怪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和你相遇。”
徐蔷薇不想再和他纠缠于这个爱与不爱的话题,余若薇的这个电话,的确是影响到了她,让她看清了现实:许浩瀚已经不是那个单纯地对她一伸援手的好心人了,他有着他复杂的经历,有着难解的社会与人际关系,这些都是她不想去触碰到的。
“我要回去了。”她不是征求他的同意,她是在告知他她的决定。
面对她的坚决,许浩瀚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觉得现在这种状况,还是不要逼她的好。这是第一次,他也尝到了无奈的滋味——因为这个促狭的小女人。
“我先送你回去吧。”他想搂过她,可是她却迅速退到了一边,又回到了以前那种绝对要避开他的样子。
一路上,他们一个人都没有碰到。直到上了许浩瀚的车,蔷薇也还是固执地离他远远的。一路无语,许浩瀚听从蔷薇的话把车开到了一个她现在想去的地方。
“好了,我到了,你可以回去吃你的爱心午餐了。”徐蔷薇把外套还给他,她没有察觉她的话里透着一抹微微的酸。
“你真的要我去?”许浩瀚不接外套,此时可是冬天,她坚持要穿着那件单薄的裙装,也不愿意接受他的外套吗?她真的这么不想和他有关联吗?这让他有了挫败的感觉。
“对,我希望你去!”徐蔷薇打开车门,把他的外套放在座位上。外面天寒地冻,虽然雨已停了,可她从开了暖气的车里一出来,还是冷得寒噤不止。
许浩瀚跟下车,不顾她的挣扎,又把外套给她穿上,而且连腰带也细心地帮她扎好了。摸摸她冰冷的脸,他拿她真的没办法。“好了,外面很冷,快进去吧。”蔷薇要到的这个地方,处在郊外,一片未经人工处理的泛黄的草地,一条静静流淌的小河,一座平顶小屋,不华丽,很朴实,外墙甚至连漆都没刷,是最原始的砖坯,不过环境真的很好,平房四周种了好多花,小河边也有好几丛。这不像是个家,却像一个能让心平静下来的小屋。
许浩瀚走了,徐蔷薇等他的车开远后,才远远地瞥了那么一眼。她始终不知道,为什么对他会有那么大的抵触,她到底又在害怕些什么呢?她只是下意识地想要逃避他,心里有些复杂难辨。她需要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静一静、想一想。可是,站在这扇黄色的门外,她却没有勇气敲开门。
漆着绿色边框的窗,突然被打开了,随着一盆花放上窗台,屋内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梓谦哥哥,开了窗不冷吗?暖气都被你放跑了。”是五妹百合的声音,轻柔中透着愉悦。
蔷薇放在门上的手又缩了回来。今天是周日,百合会在这里出现,一点也不奇怪,这里是路梓谦的灵感小屋,他喜欢一个人在这里静静的感受生活,静静构思各色小说情节,若是两个人的话,也只能是百合吧?蔷薇想,这里应该容不下第三个人了。
路梓谦靠在窗台上,这窗的边框和门的颜色都是他自己漆的,黄色的门,绿色的窗框,如果把两种颜色交融在一起,就是他喜欢的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