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指导百合写完一个章节,他想开了窗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也想重复一个他每天都会要做上几次的举动——向门口张望过去。因为早已养成每每希望落空的习惯,看了一眼,他收回了视线,可是很快,他又看了过去。
这一次,他不再以为刚才那一眼看到的是他的错觉作祟,他是真的看到了蔷薇站在门口,只是她却已转过身,一付随时准备离去的样子。
跑着过去打开门,路梓谦可不能接受自己再一次希望落空。百合在身后被他的速度吓了一跳,赶紧跟过来看看,到底他是为了什么突然这么激动?
“蔷薇!”路梓谦喊住蔷薇,这是她第二次来这里。他记得很清楚,第一次是他正式搬进这个小屋的时候,她们姐妹几个一起来过,而后,她就从来没有单独来过这里,两年了,从来没来过;两年了,他已经养成了希望终究落空的习惯!现在,等待已久的身影终于出现了,蔷薇的这次出现,他可以理解成为是她在乎他的表现吗?
徐蔷薇被这身后的喊声吓了一跳,她原本只想来这里看看路梓谦,因为今天这场雨的牵挂,也因为现在明显不好的心情。可到底为什么才心情不好,她不想去深究其因。原本她只想静静地离开,因为觉得自己出现在这里是突兀的,百合和梓谦之间是没有人可以插得进去的,她还有这个自知之明。可是,路梓谦却发现了她,而且还喊住了她。
转过身,蔷薇看见梓谦已在门外,而百合在门内,两个人一起看着她。——看上去真是一对才子佳人呀!蔷薇这时,是极想离开的,可是脚步却显得沉重。
僵持了一会,终究是蔷薇的一个喷嚏打断了他们各自的心思。
见蔷薇还是不愿进来的样子,路梓谦走过去,不加思索地把她带进屋。一进屋,他就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再把窗子关上。蔷薇的手很冷,她在外面到底站了多久了?如果他再晚些发现她,她会不会就这样离开了?
她的状态好像也不太好,不是他一贯所见的那种自信开朗的样子。她穿着一件宽大的男士外套,虽然领子竖着,腰带也系得好好的,可里面的长裙裙摆却露在外面。路梓谦看着她把热茶杯捧在手里,一付若有所思的样子,站起身,他去厨房热了一杯牛奶出来。
徐蔷薇把那杯热茶放回茶几上。是百合喜欢喝的铁观音,茶香悠远,意境也丰满。七姐妹中,海棠和百合是喜欢茶的,海棠喝碧螺春。蔷薇有时也喝茶,不过她只喝绿茶,她惯常喝的是牛奶。
“蔷薇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百合坐在她旁边,也为她这身奇怪的打扮感到不解。
“没什么,只是被白杨拉去拍了几张照片,忘了把衣服换过来。”徐蔷薇接过路梓谦递来的热牛奶,佯装轻松地对他们笑着说:“从这边路过,所以……过来打个招呼而已。”
是这样吗?只是顺路来打个招呼?路梓谦坐到蔷薇的对面,细细注意着她的每个表情每个动作。
“我今天一大早就过来了,幸亏有梓谦哥哥帮忙,我才写完了那个困扰了我好久的章节。”严百合对蔷薇的解释倒是深信不疑,她还沉浸在和路梓谦一起创作的满足感里,脸上也洋溢着幸福的光彩。“每次来这个小屋,我就会觉得我的脑子里很多灵光闪过,难怪梓谦哥哥总喜欢待在这里。”
徐蔷薇看着百合和路梓谦相视而笑的样子,真的甜蜜温馨极了。她的心里,再次萌生了自己不应该踏入这里的退意。把只喝了一口的牛奶放到茶杯边,她站起身,觉得自己还是离开这里比较好,叫她在这里,目睹他们的温馨甜蜜,对于这时的她来说是接受不了的。
可是她只是站起身,根本还没踏出步,一阵晕眩就席卷了她,她只得又重新跌落回沙发里。墙上的电子钟,显示现在已是下午一点了,她从早上七点吃过早餐开始,到现在粒米未进,不晕才怪呢?
路梓谦站起身:“又忘了吃饭了对不对?”他很了解蔷薇,对她的喜好、习惯等更是了如指掌。他知道她怕雨,知道她喜欢喝牛奶,知道她弹得钢琴很好听,知道她不喜欢缠绵悱恻的情歌,也知道她如果不按时吃饭就会晕眩,一切和她有关的,他都记在心里。
徐蔷薇窝在沙发里,想走走不了。她诧异于路梓谦竟然能猜中她的晕眩是因为没有吃饭,她一直以为他对她是不闻不问的,可是一杯热牛奶和这一个询问,让她心里有了些许慰藉,路梓谦对她并不是一无所知的,也许,他只是疏于去和她相处。
路梓谦察觉到了她的失神。今天的蔷薇,有些失落与无助,他不知道她到底是经历过了什么事,才会有现在这种若有所思的样子。看看那件男装外套,路梓谦想:最好不要是和这件外套的主人有关。走进厨房,他洗米熬粥,蔷薇现在,最好是吃些粥,这样才不会让她的胃一下子产生负担。
“白杨也真是的,你帮了他的忙,他也总该请你吃顿饭慰劳一下嘛,他不是一向最紧张你吗?每天都四姐长、四姐短地挂在嘴边。”严百合抱怨起许白杨来。照理说,白杨是不会这样的啊。
“这也实在怪不了白杨,是我自己有事先走了。”这时候他一定急坏了吧。蔷薇思及此,慢慢从沙发上站起来:“我的手机还在他那里,我得给他打个电话。”
“电话在梓谦哥哥房里,那边过去第三间。你知道的,梓谦哥哥不喜欢他写作的时候受到干扰,所以我根本没带手机出来。”严百合怕蔷薇找不到座机,好心给她指点:“趁着灵光还未灭,我得去再接再厉继续我的小说了。”对蔷薇吐吐舌头,她脚步轻快地跑去了她的笔记本旁。
徐蔷薇第一次走进路梓谦的房间,第一次踏进他的私人领域。他的房间里,书卷味十足,一个很大的书柜,摆放着各色书刊,组合柜,一张床,落地窗边一张偌大的沙发椅,这些就是他的所有摆设了。电话在书柜的最下一格里,如果它不是鲜艳的红色的话,蔷薇还真找不到它。
电话刚接通,许白杨的声音就懒懒地传过来,有些无精打采:“有事吗?”一听到是蔷薇的声音,他马上像被打了一剂强心针似地,问题像连珠炮一般朝蔷薇轰来:“怎么回事嘛?那个男人到底是谁?怎么可以在我面前就这样把你给抢走了,而且跑得还真快。你的手机还在我这里,找不到你,可把我给急死了。你呢?你又是怎么回事?你还和那个男人在一起吗?这是路梓谦那里的号码呀?你怎么又跑到他那里去了?”
徐蔷薇扯着电话线走到落地窗前,这么多问题她还真是一下子回答不过来。“白杨,我是一个人到了这里。有些事,以后再说吧。你先回去吧。”
“我马上过来接你。”许白杨在那边提议,在他的认知里,蔷薇待在路梓谦这里,是危险的,因为他早就知道,路梓谦绝对是那个能伤得了蔷薇的人。
“不用了,我马上就要走了。”徐蔷薇一口回绝他。不容他质疑,她挂上电话。落地窗外,安静的草地,缓缓的小河,虽然在冬天,却也让人觉得有暖暖的舒服。蔷薇想去小河边走走,可是刚下过雨,草地湿泞,她只能望河兴叹。
大书柜上不止有书,其中最上层有一大格里放着好几个盒子,蔷薇不想偷窥别人的私隐,可是,看见某个盒子里露出来的一段东西后,她有了把它打开看一看的好奇。
那是一段普通的小珠链,是用极普通的彩色小串珠串成的。可是,它对蔷薇来说是不普通的,特别是能在这里发现它,她觉得非常出乎意料。打开盒子,她细细看着它:和自己那条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大了一些。
看着它,蔷薇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很多事情不明白,她终究是看不懂路梓谦的,因为她从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路梓谦找到蔷薇时,她正在书柜前发着呆。连他进来,也一点都没感觉到。她的手里,正握着那条小彩珠链,他不知道她是怎么发现它的,一小时前他才看过它。不过,被发现了也好,他本来就已经不想隐藏了,也许,今天这刻会是个好机会,他可以继续说出他上次未完待续的告白。
在门上轻叩两声,他怕突然出声会吓到她。“蔷薇,粥熬好了,去吃点吧。我还拌了你喜欢吃的豆腐羹。”
徐蔷薇还是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急忙转身,连握在手里的彩珠链也忘了放回去。“哦,好。”他说了什么?粥好了,还有豆腐羹?白粥配豆腐羹,的确是她喜欢吃的,这是妈妈的拿手好菜,每每蔷薇食欲不振时,最喜欢这样清淡地吃。许白杨有时也会做给她吃,看在他虚心向妈妈专门讨教这道菜的份上,蔷薇对他的事,还是帮到底的。
她没想到,路梓谦也知道她的这个喜好。这样可以说明,他对她并不是漠不关心的吗?看着路梓谦,蔷薇想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