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星儿和我一同进了考场,可世事难料,我们明明准考号排在一起,却一个在第一排,一个在最后一排。
而我,就倒霉的在第一排。
老师的凳子刚好放在我前面,我高调走进考场,见这场景,嚣张的将老师的凳子踢到另一边。不是想作弊,而是不习惯老师坐在我面前盯着我做题。
其实一开始我已经想的很明白很清楚了,决不会作弊,靠别人,是没有出路的。学到多少做多少吧,结果只好听天由命。
当沈冰梦他们叽叽喳喳商量着怎么作弊时,我心中的确是有些不爽,我的确看不起那些考试靠作弊的人。平时的小考可以作弊敷衍,可把这种大考也压在作弊上,自己一点不学,的确让人觉得很不屑,就算是朋友也不行。
考试开始了,我飞快的答完语文,轻松加愉快。
我一遍遍告诫自己,放轻松就可以了,结果留给天定。
下课后,我第一个出考场,去等我的一个姐姐,她是来自另一所学校的考生,中午要去我家吃饭。
我和姚星儿站在楼梯口等她,看人潮拥挤着往下。
我问姚星儿:“考的怎么样?”
姚星儿只是摇头叹气,不说话。末了,加了一句:“青离,你加油就好!”
就在这人潮拥挤中,我看到了章缘。
他在人群中,那么扎眼。
这是久别一年以后的重复,恍如隔世,在人群中,如曾经千百次的在人群中遇见一样。
单薄的嘴唇,单眼皮的眼睛,章缘,我们又见面了。
在心里幻想了一千种我们再次见面时的场景,终于实现了。
姚星儿站在我旁边,专注的看着人群,一点也没看到我脸上表情的变化。
章缘和我,几乎是同时看到对方的,我们在人群中,看着对方,眼神一刻也不肯转移。只可惜为什么,相顾无言,连一句问候也没有。
章缘的眼神还是那样,坚定的看着我,只是我们还是不说话。
我曾经在日记里写过:章缘,我不求其他,只希望可以在下次重逢时,你给我一个淡淡的微笑。
只可惜,没有。
很快,章缘在拥挤的人群中消失,在我的眼眸里一晃而过。明明觉得刚才的对视恍若千年,时间静止一般,回过神才蓦然醒悟,刚才的对视只有一瞬间。你出现在人群中,消失在人群中。
章缘,在那样的流年里,我对你的喜欢终于耗尽。
三年,三年,三年。
那份不该有的执着,是在那一瞬间丢失不见的,那一刻,我竟乎是绝望的以为:章缘,你是不会喜欢夏青离的对吗?
夏青离是个假小子,是个“真汉子”,任性又坏脾气,你怎么会喜欢?
嘴角竟然带了丝戏谑的笑,觉得自己的喜欢很荒谬,不知道自己扮演着什么角色,永远猜不到章缘的眼神意味着什么。
如果有些喜欢,注定无果,那就等着这悠悠漫长的喜欢,在岁月流连中耗尽吧。
姐姐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才一下子从晃神中惊醒过来,带着她和姚星儿一起朝家的方向走。
考试的时候,我很亢奋,对前方的畏惧在顷刻间化为乌有,反倒多了些期待。
考数学的时候,题也不是很难,很快答完。讲台上的老师很不识趣,搬着凳子坐到了我面前。还很不要脸的扯着我的卷子给我旁边的人看,兴许旁边的那个人是他的学生,自己的学生若是考得好,自己也会有奖励的。
我就纳闷为何我前后左右全都坐着差成绩,我居然在他们中间还成了唯一一个好成绩。
最后一堂考试的中午,我和姚星儿准备了一根铁棒,包在校服里,准备下午的时候用来打廖银。
姚星儿也来了劲儿,对着铁棒一阵亢奋。
我早早的做完,下课铃一响,我就拖出铁棒站在讲台上,朝最后一排的姚星儿比划了一个手势,叫她快点。
所有人都盯着我,或者说盯着我手中露出了一半的铁棒。正常人一眼就能知道我们是要干嘛,他们一看,也知道我们是南中人,不好惹。
我和姚星儿跑去和沈冰梦他们会合,堵在校门口等观中的人出来,然后大干一场。可实在遗憾,那天,警察叔叔们格外勤勉,每一年南中毕业都会闹出很多事情来。这一年,为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他们早早的来到了学校执勤,各个凶神恶煞,整治着各校学生离校秩序。
我眼巴巴的看着观中的人一个个的上车,还看到那该死的廖银上车,心里面就火大。
握着的铁棒最后被扔在地上,我痴痴的看着,在心里告诉自己:“夏青离,让一切结束吧!”
回想初中,我的过去的确有些不堪,无恶不作,伤害的人掰着手指数一圈都数不完。我不懂何谓伤害,只以为伤害不痛不痒。我蒙昧着快乐,以为世间所有总是纯净,除了白就是黑。三年,我仅仅失意过一次,那就是到最后也没有弄明白,章缘对我的心。
我年少的时光,终究像是炽热明媚的光,那么灿烂的照耀过很多人。
没有过多的伤心,只有强加给自己的忧伤。没有过多的苦恼,只有班主任的训斥让我恼火过。我飞扬跋扈着不可一世,可以欺负一切我想要欺负的人。我的年少,热烈中充斥着暴力。
我最难忘的岁月,就那么一笔带过淡然的从指尖滑掉。
那些最纯真的友谊,在淡淡的骄阳下,还是天真的以为可以持续一辈子,只可惜世事沧桑的厉害,谁可以猜到以后呢?
日子从考试结束那一刻起变得慵懒,一样是到学校栏杆倒挂着看夕阳,却怎么也看不到曾经的那种绚烂。
只是刚刚结束,就在开始疯狂想念。
考试的结果越等越没有底,这十天的时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考试成绩出来的那一天,我果然没有考上一中,而以多了8分的成绩,险上了二中。
对于梁程靖来讲,这是一个奇迹,笨蛋夏青离,怎么会考上二中呢?
沈冰梦和韩萧瑾考的极其差,林月茜因为作弊,分数只是超过了二中高价线一点,要读二中需要交7000块钱的高价。
姚星儿的成绩我不知道,她没有和我一个班,自己也不愿意提,我便没有多问。
朋友们都是一副祝福我的表情,去学校看成绩,曾经和我在班上大吵了一架的政治老师,见我来学校看成绩,竟然还笑眯眯的来问我考的怎么样。
我说:“只考上了二中。”
政治老师一惊,随即微笑着回我:“那还不错嘛,加油哦!”
我始终不明白,那时候的我,那么糟糕,为什么无条件对我好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呢?
我心里郁闷着不知道怎么回去向爸妈交代,政治老师和所有人都替我开心,我自己却闷闷不乐,仿佛世界就要塌下来一样。
爸妈对我的期望的确太高了,我没有办法达到他们的要求。
我低着头回家,这次没有哭,只是神情有些沮丧。爸妈早已打听到了我的成绩,对我一顿冷嘲热讽,我心里难受的厉害,一句话也不想说。
其实在别人看来,我夏青离调皮至极,能考出这个成绩就已经是奇迹了,光荣榜上都还要贴我的名字呢。只可惜我的爸妈,他们永远不会满足。
我是我们年级的这一大伙人中,唯一考上了高中的。就算是和那些好成绩比起来,我的成绩也是中等。
可是,爸爸妈妈始终看不到。
爸爸很气愤的上来说我,我一窝火,就顶了几句。
爸爸更生气了,抓起我的同学录一顿撕,碎片被扔出了窗外,飘飘洒洒。
我的年少,又是在这破碎中结束。
我没有哭,捡起剩下的残骸,用口袋装着,找到了韩萧瑾,把同学录交给她保管。说过一阵子来拿,可直到如今,韩萧瑾家早已搬走,我也没去拿。到后来问她的时候,她已经不记得有这回事了。
我的同学录,厚厚的一叠,就那么在流年里,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回到家,我心里沮丧的厉害,发了疯一样的把抽屉里和吕旭峒交笔友的信,朋友之间的信,写的很多日记小说,还有写的一本关于我和章缘的事情的故事,统统搬到顶楼天台。
阳光依旧明媚,微风依旧和煦,天气不会管你的心情怎样。
我点了一把火,静静的看着这一切美好回忆在我的眼眸里慢慢化成灰烬。泪水流了一地,滴在火里,发出“嗤嗤”的响声。
我的年少本是美好,却奈何总是让爸妈失望,又奈何他们从来不理解我的压力,我的痛。
升学就像是噩梦,对每一个像我一般的孩子,都是噩梦。
当烧到写章缘故事的那个本子时,我一页页的撕,慢慢的点燃,每看见一页化为灰烬,心就狠狠的痛一下。痛到最后,我终究是没狠下心烧完,只是把他压在了柜子的最底层。
此刻,我在恨自己,恨自己年少如此的蹉跎时光才会落到现在的下场。
我最不忍的,便是让爸妈失望,每次我总是又挣扎又后悔,我的人生始终贯穿着这浓重的阴影,仿佛一直不是在为自己而活。
爸妈还是要把我弄去一中上学,只是要交差不多一万的高价。
我们家并不富裕,加上还有个很会花钱的弟弟,所以要交这钱的时候,自己也心疼的厉害,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排队报名交高价那天人很多,太阳很毒,我看着新学校,心里迷茫的厉害。
爸爸从人群中交完高价挤出来后,一句话也不愿意跟我说,我只能傻傻在旁边沉默着,也一言不发。
韩萧瑾要去读卫校,沈冰梦去读了一所私立高中,林月茜交了高价去了二中,姚星儿不准备念书了,直接去沿海打工混社会。
只是一瞬间的事,一切都变得有些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