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也是,据穆风说她整整昏迷了三天,其间还是穆风喂她不知道什么丸才维持了她的小命,千寻猜那应该就是古代的葡萄糖。
既然睡不着,便不由想到这几天的离奇经历,当时为了救小不点本该是掉下万丈悬崖的,结果醒来却意外地发现来到了这个完全陌生的异世,入目的便是血染的修罗场,那几天在死尸堆里的经历,估计是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办法忘记的噩梦。
居然侥幸活下来了,自己还真是命硬,千寻又想到了那日被穆风救下的情形。
当时她已是在垂死之际,瘫倒在地上望着遥遥的天际,想到这一生就要这样走到头,终是没忍住流出泪来。
穆风,就是在此时出现的。
从落日余晖中走出来,千寻甚至无力看清他的样貌,只模模糊糊看到一只手伸到她面前,温柔地安慰她:“已经没事了。”
就像多年前小不点救下她一样。
思及小不点,千寻便有些担忧,不知道他现在怎样,还有大家,一定很担心她,怎么才能回去啊。
翻来覆去也想不出个头绪,记起在林中那几日诡异的夜象,漫天的红光,千寻登时坐起身来,当时那明显的超自然现象可是把她吓得不轻,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这么想便索性穿衣出门,但看到的夜晚却没有任何异常,正是从小到大一直所见的漆黑的夜空,那那几日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在意,千寻抓着头发。转头看到旁边书房还有微弱的烛光,要不,去问下吧?迟疑了一瞬,还是敲开了房门。
穆风打开门,身上披着一件棉衣,看上去倒是还没睡下的样子:“怎么了,这么晚还不睡?”见千寻被风吹得打了个哆嗦,侧身让开,“冷吧,进来说?”
千寻进门,看到他只是在房间角落拿一块门板架起一张床,有点过意不去,她这算不算鸠占鹊巢啊。
书桌上放了一本打开的书,千寻好奇走过去,里面的字看的她头大,合上,封面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字她倒是都认识——花涧集,不过,这书名听起来不太和谐啊。
啊,千寻灵机一动,这莫非就是传说中有颜色的小册子,一个大男人晚上挑灯看的书,她在心底又对自己的猜测确定了几分,想起以前结了婚的容姐姐对她说过,男人看起来再一本正经,脑袋里也还是装满了不正经的想法,记得以前那几个家伙也是,上次就被千寻逮住在偷偷传递着什么书看,抢过来一翻,登时让她红了脸,直接摔到他们脸上去了。
这样想着,千寻侧头看向穆风,他也正看着她,千寻便忍不住不怀好意地问了句:“这书好看吗?”
“好看。”他居然一本正经地答道。
这是以为她不懂呢,还是境界太高了呢?千寻沉思。
“其实我是有事想问你,”千寻转到正题上,“就是我来了这里,包括我一个人在林中的那几天,发现天空居然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血红色,但是现在看着又很正常,你们这边经常有这种现象吗?”
穆风迟疑了下:“实际上,可以说是很少见,这次时间持续的比较长,整整十个晚上,不过在我把你带回来的那天就没出现了。”
“啊,有没有搞错,我在那差不多也就待了十天,”千寻忍不住抱怨,“真不凑巧,害的我一个人还以为是鬼怪那些异象,平白担惊受怕了几天!”
“你来了几天?”
“一开始有计算,后来混乱了,我也没个准确的数,也就是十天左右吧。”先前来的时候身上装着手机,还可以看时间,后来没电了,浑浑噩噩间便也不再计日了。
“那你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听的穆风发问,千寻本能的觉察出他的声音好像有些不对。
“呃。。。一开始太害怕了没注意,现在想想,我一醒来的时候,好像半空出现了一颗很诡异的星宿,红光灼灼,那光芒,足以盖过皓月,甚至把整片夜空都照成了血红色。不过到了后来的几天,虽未散去,却似是黯淡不少,今夜就彻底不见了。”千寻努力回忆着。
却见穆风脸上浮起很奇怪的表情:“照你所说,那确实是你来的那天才开始出现的。”
千寻见他神情和口气都不大对,心中一抖,说话不由带了几分小心翼翼:“怎么,有什么不对的吗?”
他安抚地摇头:“没有,只是觉得这事太过凑巧了。”
他这样一说千寻便也放心了,忍不住抱怨:“可不是,太过分了!”怎么这么巧的事都让她赶上了,等等,等等,不对,千寻被自己脑中忽然涌出的想法惊呆了,看向穆风,又急切又兴奋,“呐,这种情况很少见,对吧,而且正好在我来的时候发生,有没有可能那个闪红光的星宿就是我来这里的关键,那必定也是找到回去的方法的钥匙!说不定,等再次看到那星的时候,我。。。就可以。。。”
千寻最后的话没说完,因为她发现自己说的兴高采烈,穆风却只是目光深沉地看着她,看的她后背发毛,不由心虚:“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良久,穆风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推测的对不对,不过,那颗星名为破军,上次出现是在八百三十二年前。”
千寻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离开房间时,穆风的声音幽幽的从背后传来:“我会帮你找线索的,不过刚刚的那些话,还有关于你来自哪里这些事,最好不要跟别人讲起,一般人对这种事总是心怀畏惧的。”
这个千寻赞同,她知道穆风是为了她好,不过,她有种奇怪的感觉,穆风似乎隐瞒了什么,但是他总归是没有害她之心,而且,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吧。
穆风这个人倒是言出必行,第五天头上,就说战场被清理了,要下山帮千寻去找线索。千寻想了想,决定也跟着前去。
“其实你不去也可以的,交给我就行了。”他们现在在下山的路上,这山路很窄,弯绕盘旋,像迷宫一样,绕的千寻头都晕了,她一个人铁定会迷路。现在穆风正走在她前面,保持着一小段距离,还不时回头来照看她。
千寻知道穆风的意思,她自己也不想再回到那个地方了,那里带给她的记忆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但是,正因为如此——
“那里对我来说确实是噩梦,但是如果我不去面对的话,可能一辈子都要被它纠缠,还会留下什么心理阴影,所以现在才一定要学着面对,学着放开。”是啊,经过了这么多事,怎么还能像以前一样只知道逃避呢!
穆风的脚步顿了下,没再说话,默默地走在前面。
下了山,又向西走了至少有三个小时,走的千寻实在没劲,腿都要软了,古代难道连交通工具都没有吗,哪怕是头毛驴她都很开心了。
不过当他们停下脚步,站在一片树林前,说到战场边缘了的时候,千寻的腿是真的软了。有点出息啊,她给自己打气,明明是自己决定要来的,还讲了一番了不起的话,现在退缩不是太丢人了吗。
千寻打起精神,紧跟在穆风身后进了树林,这片树林树木密集,到了夏天肯定生机勃勃,不过现在只给人一种萧瑟的感觉。
树林很深,越往里深入,渐渐已经会看到血迹,在地上,或者树干上,有的血还溅到很高的地方,看来尸体已经被清理过了,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但千寻现在已经没力气问了,只觉每走一步都要花很大劲儿。
没事的,她安慰自己,至少现在不是她一个人了,她紧走几步,跟在穆风旁边。
树林竟是越走越宽阔了,血色也越来越浓,千寻觉得很快就要到目的地了。果然,又走了一会,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景物,她轻轻拉了拉穆风,示意就是这儿了,这就是她当日醒来的地方。
这里可能是主战场,战况最为激烈,虽然被收拾了,可被血浸红的整块大地还是在昭示着曾经的惨烈。
千寻咽了口唾沫,明明穿了很多衣服,还是冷得直打哆嗦,腿有些不听使唤了。穆风蹲下身看着她,什么也没说,但那温暖的眼神似乎又是在鼓励她。
千寻定了定神,指给他自己醒来的地方。不过很显然,这只是一大片空地,似乎根本看不出自己是从哪里来的,总不可能是。。。千寻转头,看到穆风也抬头盯着天空,但很显然,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回的路上走到树林边缘时,穆风停下来,蹲下身,拍拍千寻的头:“你已经很努力了。”
千寻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紧紧抓住了他的衣摆,一瞬间所有力气都消失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穆风背过身蹲下,手向后伸过来,这是?
“上来吧。”
千寻迟疑了下,终于还是乖乖地趴到了他背上。
“你做的比很多大人都好了,已经足够了。”
现在才意识到她这次什么线索也没发现,不过,看着地上被斜阳拉的长长的两道影子慢慢地前进着,那噩梦一样的回忆,似乎就像渐渐远离的那片树林一样,被抛开了。
忍不住把头埋在他的背上,好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