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那声音,夜染衣便已知来人,褐瞳中一片沉静,轻轻摇着手中玉扇,嘴角漾着一抹笑道:“丰三公子这么快就完成任务了。”
果然那一身莲青色的丰疏竹移步而入,长长凤目扫过那座上之人,薄唇轻动:“走吧。”
夜染衣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目光又看向那长身而立的丰疏竹,出声问道:“为何不行?”
丰疏竹面色淡淡:“不用。”
“呵呵呵……”夜染衣玉面上笑开来:“丰三公子与我合作不就是图的这‘叶芮图’,怎么现在本少宫主要给了,你却不要?”
丰疏竹移开目光,声音清清淡淡:“现在不用。如今粮草已够支撑三月有余。”
夜染衣目光复杂地看了丰疏竹一眼,收扇起身:“随你吧。若是三个月内战争未能结束,就怪不得本少宫主了。”
“哦,本少宫主差点忘了,丰三公子说得是现在,那就三个月后再来吧。”夜染衣停在丰疏竹面前,微微笑着说道,目光直视到凤目中的一片浓墨之中,却怎么也看不清。
夜染衣继而又转身,对着虚怀谷和几个小童子说道:“这几个月你们便好好待在这宅子里,等着本少宫主回来。”
“好!”几个小童子清脆的声音应道。虚怀谷倒是一反常态地没有吱声,面有异色地坐在位上,白眉拧成一团,似在愁着什么。
夜染衣轻轻一笑,“走吧,”玉面上无波无澜,摇着玉扇走了出去。
丰疏竹翩身一揖:“虚老先生告辞!”
“哎!女娃娃”虚怀谷突然出声,大有舍身就义的悲壮之色:“那些个东西你想要便拿去吧!”虚怀谷对着那一身墨色的背影说道,语气中还是有几分不舍。
夜染衣背对着屋内的面上浮起了一层清浅的笑意,转过玉面。秀眉一扬道:“本少宫主没听错吧。”
虚怀谷甚是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又连忙吩咐道:“老夫的碧玉寒蟾和那冬虫夏草王要留着,还有那千年紫神芝……”
夜染衣眨了眨眼睛:“放心,那些个珍贵的草药都给你留着。”
城外,薄薄的夜色弥漫了整个野外,泥土翻飞的土路两旁是影影绰绰枯萎的草树斜枝,在冷飕飕的夜风中颤颤而抖。
而停在这路上的丰军却是兴奋异常,一个个面带喜色,将这冷夜也升温了几分。
“快点!都装上!兄弟们动作都快些!”粮草督运薛翼坚毅的脸庞上是兴奋的笑意,大声地指挥着士兵来来回回装卸着一袋袋的粮草。
不少士兵脸上已挂满了汗珠,浓密的眉梢却是染着一层欢喜,马不停蹄地搬运着沉重的粮袋,似不知疲劳。
“这其中本少宫主的功劳可是最大啊,”夜染衣斜睨着一身雍容有度的丰疏竹,那人坦然地接受着众士兵崇敬的目光,却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心中不满升起,虽不想承认,夜染衣确确实实是有点嫉妒。
丰疏竹悠然地回看着夜染衣,语气清雅:“如今你就是我丰军的军师,做这点事情也是应该的吧。”
“军师?”夜染衣重复了一遍,玉面上漾起一抹笑容,似是很感兴趣:“好,现在开始,我就是这丰军的军师了,清王爷现在应叫我夜军师。”
丰疏竹亦是心情大好地看着对面的自行开心的人儿,这位夜少宫主还真是性格多变。
薛翼目光看过一车车的粮草,心中不由得畅快多了,这粮草多得出乎他的预想,作为粮草督运,这运送粮草本就是他职责所在,而这粮草亦是决定这战争胜负的必要条件。没想到这次清王爷并未让他随军运粮,而是要他随着清王爷晚一步出发,出丰都时除了这五千军队路上所需粮草,并未多带一粒粮食,他不知这清王爷在想些什么,只是眼看着那空无一物的运粮车,薛翼心中焦急地快要吐血了。
那边押运官姜习粗犷的面孔上亦是眉开眼笑,拍了拍拉车的结实骠悍的枣红色大马,又亲自检查了一遍车上的粮草,回头对薛翼说道:“这清王爷果真是厉害!”薛翼点点头,威武雄壮的汉子脸上露出了难得的钦佩之色。
他与姜习两人这几日都是忧心忡忡,二人见这清王爷一路上都是神情轻松,虽能猜到这清王爷心中一定有了打算,不过这都走到骊城了,还未见到一粒粮草,二人不由得开始着急了。不过没想到清王爷去了这城中仅仅两个时辰,便带来了这么多的粮草,这下前线拼命的兄弟就不会挨饿了。
二人再看那队伍前面的两人,点点火光的照耀下,光是看那相貌就能羡煞所有人,眸光流转便是能倾倒众人,尤其是那黑衣公子,一不小心便会让人误认为是个绝色的美人儿,如此年轻却是与那清王爷几乎是同起同坐,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报——!”一个相貌平平的驿卒马还未停稳便翻身下马,跑上前来跪下,气喘吁吁地举起手中的战报。
姜习忙三两步跨上前取过那战报双手递与丰疏竹。众人目光皆追随着那封战报,身上铠甲在夜色中散发着寒光,面上皆露出关切之情,不知那前方战况如何。
丰疏竹伸出手接过,目光快速地扫过纸上的字,薄唇轻轻抿起,凤目微眯,看不出情绪。姜习等人更是不敢多言相问。
丰疏竹将那战报递与身旁的夜染衣,语气淡淡道:“夜军师请过目。”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位年轻的公子竟是军师啊!
夜染衣不动声色地瞟了丰疏竹一眼,接过战报看起来,不一会儿,玉面上亦是浮现复杂的神色,瞬间又恢复自然,微微笑道:“清王爷的对手果真不是个简单的人呢。”
丰疏竹亦勾起嘴角:“夜军师早就应该知道那玉韫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夜染衣深深地看了丰疏竹一眼,似笑非笑道:“清王爷还是先快去将粮草运去吧,总不能让前方的将士们挨饿吧!”
“什么!”众人闻言皆大惊失色:“前方的粮草这么快便用完了!”
“是被烧了。”丰疏竹语气没有一丝波澜,似毫不在意,而夜染衣却是看到了那凤目中一闪而过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