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话.智勇双全白袍将,唤得天雷铸神名
北弘十年,黎州归化的蛮族牧人忽然发动叛乱攻击卫所,黎州外围哨卡十八座卫所尽毁,十八卫所驻防官兵五千四百人惨遭屠戮,活着逃回黎州城的不足三百人。南陆朝野震怒,中州帝都飞马传旨“便宜行事”!与北陆蛮族各部接壤的宣、黎、钦、庆,华五州一时群情激奋,五州守备互相心照不宣的开始了对治下归服汉化的蛮族施行大清洗,无辜惨死的蛮族百姓不可计数,史称“黎州祸引”。
张昭云胯下的黄骠马便是黎州卫所的败兵溃逃之时顺手盗走的军马。溃兵在黎州无人管束,许多溃兵就地当街变卖从卫所夹带出来物资军备。当时张昭云正巧奉命去黎州送达一封密信,却在城外走失了坐骑,正彷徨无措的时候闻得有人要杀马卖肉。
早先时候张昭云曾随营内老兵学得一些相马之术,一见那骨瘦如柴的黄“骠”马的马头类犬似兔便知道是万中无一的宝马,杀了卖肉实在可惜。一番讨价还价并暗暗亮出自己奏闻司密使的身份后,迫使溃兵以仅仅十几吊钱便将宝驹卖与自己,欢喜之下当即为坐骑取名“飞将”。
此时的街道人流更加拥堵,撵着太阳进城出城的人都在赶时间忙碌。眼冒精光的卖香烛的小老头儿已经开始收拾香烛摊,虎口粗糙的布庄胖老板也吆喝着小伙计把样布抱回库房,灰衣书生和面摊摊主则为了面里的的一只虫子发生争吵开始推搡起来,一切的一切都如同任意一天的帝都午后的市集一般杂乱而无聊。但张昭云却将目光死死的锁定住了靠近城门口的正在弹古琴的卖艺瞎子,《将军令》似乎并不是一个适合瞎子在集市乞讨的好曲子!
“谁的钱掉了?”张昭云突然大喝一声,藏在马鞍里的左手猛的将一大把制钱抛洒出来顿时引得街上一片混乱,同时双腿用力一夹马腹骤然加速向前冲去。
经过张昭云带马一冲,喧嚣的人群顿时变得愈发混乱。许多行人立马开始蹲在地上捡钱,还有的则开始强夺他人刚刚捡到手里的钱。卖香烛的小老头儿,布庄的胖老板,灰衣书生和面摊摊主被眼下的状况搞的一愣,直直的杵在当街混乱的人群里显得格外的扎眼!
“果然有鬼!”张昭云心里恍然,左手又是一把制钱丢出,不过目标却是卖香烛的小老头儿和布庄的胖老板。
“动手!”小老头儿一见张昭云加速就发觉事情不对,当见识了“洒金计”后猛的发觉自己一方已经暴露了,于是抄起手里的两根红烛挡住袭来的钱雨,叮铛几下将制钱磕飞,那红烛居然是伪装极妙的武器。布庄的胖老板也忙从一匹蓝染缎子里抽出一柄长剑格开“暗器”。同一时间,灰衣书生和面摊摊主也操着各自的兵器想张昭云奔来。城门口的卖艺瞎子依旧纹丝不动,卖力的弹奏着已经有些走调儿的《将军令》。
嗖嗖两只铁芯红烛尖啸着袭来,张昭云略一侧身轻松避过,依旧藏在马鞍里的左手忽然抽出马鞭啪的一个探击,鞭穗猛的爆开撕裂了空气炸出一声脆响,小老头儿捂着渗血的眼睛哇的一声惨叫跌落在地,一边连忙滚到墙角儿一边嘴里不住的恶骂:“杀了他,杀了他!”
“一个!”张昭云越过小老头儿在心里默数,同时猛的仰身平躺鞍上避过胖老板的一击横扫。错身而过的瞬间左脚离蹬,啪的将胖老板手里的长剑踢飞。疾飞的宝剑噗嗤一声把躲在楼上张弓瞄准的小伙计扎了个透心。“两个!”左手的马鞭急急向后甩出,马鞭如同蛇蟒一般瞬间缠住了胖老板的脖子上。
“三个!”喀嚓一声,布庄胖老板的脑袋诡异的转了一圈两只眼睛像死鱼一样凸出来。臃肿的身体此刻却像一团棉花一般轻盈飞起又重重的砸在了面摊摊主的身上,同时传来一声惨叫和骨头被压碎了的声音。“四个!”
短短的一瞬,还不到三个喘息的时间,四名乔装打扮的易容行刺高手三死一伤。如此变故街上的人那里还顾得上捡钱,嗡的一声如同牛粪上被小风吹拂而受到惊吓的绿苍蝇一般乱哄哄的四散奔逃。灰衣书生手中攥着一柄铁扇,虎口此时一时因用力而变的发白,几次鼓起勇气要冲上来都被慌乱的人群撞得东倒西歪退回原地。
忽然听见一阵马蹄声,灰衣书生一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猛一抬头便看见一杆亮银枪呼的扎向面门,灰衣书生忙打开手中铁扇堪堪挡住这一枪。尚未来得及庆幸便忽然发觉喉间一凉,汩汩而出的血水如同喷涌的地泉一般将体内的生命力带走,身子一阵无力仰面向后摔倒手脚不停的抽搐。“五个!”
没了?不,还有!
张昭云不敢停步,对着坐骑就是狠狠一鞭,黄骠马奋蹄而起直奔弹琴瞎子而去。“嘿,你还打算弹多久!”一枚制钱在张昭云故意的大声问话掩护下高速旋转着飞向瞎子琴师的眉心正中。
就在制钱离那瞎子眉心不足一尺之距的时候,那瞎子忽然如僵尸一般身子平平跳起退后两尺,只听得那怀中古琴嗡嗡两声弦响制钱啪的被凭空切成四半,张昭云志在必得的一记偷袭被那瞎子轻松化解。
“太阴秘教的余孽!”张昭云猛的拉住马头收住冲势,手提亮银枪谨慎的问道。
“好眼力,好阅历。现在这南边的人里还知道我太阴秘教的怕是除了朝廷的奏闻司就只有中州的白家了。”瞎子小心的摸索了几下终于在身边摸到了一张椅子,扶正后小心的坐下。
“你既然知道奏闻司和中州白家还敢拦我并意图不轨?”由于刚才对方表现出的高超秘术,张昭云不敢冒进只得出言小心探试。
“哈哈哈,毛头小子,谁看见我拦你了,谁看见我对你意图不轨了?你骑得是一等一的良驹宝马,大街是宽敞的任人行走,我一个瞎子能拦得住你?真是笑话,说出去你自己信吗?”
“那就多谢前辈了,前辈的好意中州白家记下了。”虽知道对手绝对不是这么容易就被吓到,但不见瞎子有什么异动,张昭云知道必须抓紧时机,打到现在都不见有巡防司的人到来,必然有鬼迟则生变!于是打马便要通过,忽然心头一震发觉危险,腰马用力一压跳离马背,黄骠马极通人性就势一伏地蹲了下来。一道风刃夹杂着细微的蜂鸣忽的贴着马耳扫过,一缕马毛和着几滴鲜血顺着黄骠马的脖颈掉到地上,瞬间便被一团尘土盖了起来。
“好聪明的畜生!”瞎子嘿嘿一笑伸手止住了琴弦的振颤,再度将琴在膝上平铺放好,略微调试了一下便又开始弹奏了起来,名曲——《过钊关》!
张昭云小心的从马上取下随身的戟袋并麻利的系在腰间,又在马耳朵的伤口上撒了把止血粉,轻轻的拍了马屁股三下,黄骠马不忿的打了个响鼻小心的站起来转身朝反方向跑去。
“唉,这畜生就是畜生。当年太祖皇帝的坐骑要是也和你的坐骑一个德行,见了危险就自己撂挑子先跑不顾主人死活,这大玄还真不知道要改姓什么喽!”瞎子伸手挠了挠后脊梁笑嘻嘻的对着张昭云胡言乱语。
“有的人却连畜生都不如!”张昭云猛地一挥手四枚制钱快速飞出,同时双脚用力一跃手足并用攀上身旁一处小楼的屋顶,随即便发足狂奔。
“那而跑!”瞎子向后一跳抬腿一脚将椅子踢起挡住四枚制钱,转身面对奔跑的张昭云猛的一拉琴弦,嘈嘈切切的琴声忽然幻化成纷飞的刀刃,拉起一阵破空之声猛地一齐扑向张昭云的双脚。
房顶的张昭云连忙撑起亮银枪借势一跃飞起跳到另一座房顶,只听叮铛作响之声不绝于耳。张昭云不理会他如何攻击,只是一昧的在房顶快速奔跑,任由背后烟尘四起残梁断瓦四处飞溅。瞎子也是一脸笑吟吟的模样扶着古琴入迷的叮当弹奏,逼得房顶的张昭云如被追猎的猢猴般上蹿下跳。
必须想个办法!张昭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跑动中不断的向瞎子弹射制钱,同时暗暗的将戟袋里的银戟攥在手里,准确的按照六丁六甲的阵法准确的投掷到十二方正位。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戟袋内的银戟便只剩下丁酉位的一枝未用,而此时周围的屋顶也再也找不到一块落脚的地方了。张昭云大喝一声挥枪跃下,匍一落地便直奔那瞎子刺去。
“呦,小子不逃了!”瞎子微微一侧身避过枪锋,手中古琴呼的一转,琴头额部的硬木临岳正正的挡在咽喉部,亮银枪咔的一声贯入琴中却死死卡在临岳处三寸许不能再进。张昭云用力一顿发现力不能出,只听见瞎子大吼一声:“小子那跑!”只见那瞎子左手成爪扣住琴身五处弦眼,猛地一发力将张昭云连人带枪一起拽到身前,右手成鹰爪状直袭其面门。
“少陪了!”张昭云人握亮银枪身悬半空见那枯木般的手爪袭来,身子猛的悬空一转避开爪袭,左手摸至背后迅捷的抽出最后一只银戟狠狠的扎在脚下的地里。“仙官敕六丁,雷电下取将!”天空中轰然一声雷响,一道手腕粗的雷电不及眨眼便劈中了那瞎子。
“六丁六甲,五令敕收!”张昭云来不及检视战场,匆忙诵念口诀将银戟召回戟袋内,一把拽住从旁边蹿出的黄骠马翻身认蹬冲向西便门。
果然不到一会儿便有一队骑士匆匆跑来,领头的骑士队长望着狼藉的街市恨恨的一咬牙:“留下四个人销毁现场,两个人回王府送信,其他人随我继续追击,誓要擒杀逃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