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惠..羽。”数学老师去听公开课,十九班的数学课改为自习课,坐在教室倒数第二排的杨启鹤隔着好几个人叫着正在写作业的金惠羽。
没有反应。他揉了一个纸团丢给她的同桌,同桌当机立断收拾了书本纸笔潜下座位和他换了位置,就像是演习过多次。
“想和你说话真不容易。”杨启鹤探出头来,坐到座位上,声音压得很低,没有人因为他的说话而转回头来。
“我有事要和你说。”
“你不废话吗,过来不说事那干什么。”
“我本来不想说的,但没有办法找个树洞还得去后山。”
“嗯哼。”
“颜勋宇和刘妍死了,死在了南陵园山上的庙里面。”
金惠羽伸出手拿直尺的动作顿住,然后冷哼一声顺带一个白眼:“切,一点也不好玩,滚回去,我写作业了。”
“这是真的。”
“慢走不送。”
“但是最近发生了不少命案。”
“后会有期。”
“每一起命案都不被预测,被觉得不应该发生,但还是发生了。”
金惠羽放下直尺,耐心的点头,准备面对杨启鹤的无理取闹,“嗯,确实,但是死的人有十班的陈俊吾,虽然和梧大有关系,但只有他一个,还有无叶公园那死的是四个混混,不是学生不是我们认识的人,信不信我一巴掌拍死你,怎么乱编的,他们是你哥哥的朋友,我放假那天还和它们一起出去玩了,你有病吧。”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杨启鹤没有看她,有点木然的看着黑板的方向。
金惠羽看着男生,愣了一下,接着拿起直尺敲了一下他的头,“瞧你装的好像和真的一样,滚回去滚回去,别打扰我写作业。”
杨启鹤打开手机翻东西,放到了金惠羽面前,“你知道我爸是警察,他负责这件案子,上面有压力要他对公众保密,不过没办法有人扮陵园工作人员还是透露了消息,已经上了报纸,目前没有纰漏出他们两个人的身份,报纸立马会被销毁,只是有少部分人知道了。你们不知道,但我觉得我可以告诉你。”
金惠羽瞥了他一眼,“说的倒挺像回事,不会又是什么奇怪的图吧,说了别再拿蚯蚓吓我,小心我的暴脾气..”她看着手机页面,愣住了,她坐直了看着手机脸色慢慢变化。
“别骗我,这不好玩。”
杨启鹤看着她,“我也不敢开这种玩笑。”
金惠羽的眼眶红了,她捂住嘴眼带惊慌的走出了教室。
医务室不是谷燚讨厌的地方,它是由一座属于漓河书院的古建筑改造的,一个大厅,两间厢房,古风都保留着,只是纸糊的窗换成了玻璃的。梧声的历史建筑物在本地并没有像其他地区的古宅那么值钱,因为实在太多。
谷燚喜欢有历史的东西,同时她的奶奶是个医生,有家诊所,谷燚小时候常在奶奶的诊所玩,喜欢闻那种味道,当她再来到类似的地方闻到药品消毒水的时候,就会想起小时候,当然不是在家里看不到爸爸,而是和奶奶一起度过的时光。
不少人有独特的气味偏好,谷燚喜欢中药味,虽然医务室的气味混杂,但这间干净又苍老的房间有上了年纪的木头的气味。
李芩在左侧厢房改造成的病房里,老医生在给她弄那四只吊瓶。
谷燚站在大厅,看着保留下来的太师椅,她拿起老医生放在桌上的一份报纸,首页上是梧声桐胥路上枪击案的追踪报道。
八人受伤,无一人死亡,没有人拍到她和卢泽承,谷燚放下报纸,因此没有看到另一面关于前几天上午南陵园山上庙宇里一对猝死的青年男女的报道。
她的注意力被右侧厢房拉去了,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呼唤她。很奇怪,为什么大厅右侧的墙上出现了两扇门?这与只有一扇门的左侧墙并不对称,也不符合原来的建筑构造。
多出的那一扇门在右侧墙面的中部,谷燚好奇的向那扇门走过去,她下意识的把手放在脖子上摸了摸挂着玉兽首龙的绳子。
在学生群体中,有人不热衷于交际,但并不缺少朋友,她就是一个例子。当女生跟风追逐名牌款式,追捧明星,大肆议论校园新闻时,谷燚早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这与她一直以来看了太多玄幻武侠异界小说有关,更与他表哥白辰和那个叫做谛青山的神秘地方有关。
只是不知为何,她总感觉到一种悲哀,在白辰逝去这些年后依旧焕然如新,而这样持久不散的悲哀终于将毁灭一个犹豫,将她把怀疑变成信仰。
谷燚始终不是固执的现代教育受益者,看着政治书上的“崇尚科学,反对愚昧”只觉得那是有人自欺欺人,在这个时代,科学无力证实的东西都是迷信封建落后,连传统和精神崇拜也别人嘲笑。
谷燚觉得那真是,激进无比的思想。
她推开那扇虚掩的门。平时的谷燚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不礼貌的事情,她看似随意什么也不在乎但是很自律,但总会有一些让人觉得鬼使神差的事情发生。
这个房间,两排书柜装着古籍,一把太师椅对着一张黑色条案,条案上有笔洗石砚和镇纸,笔架上挂着三杆毛笔。案面左边排放着一沓宣纸,中间有一本未翻开的线装书。
她感觉这个房间不一般,虽然是保留了古代的风貌,但是除了天花板上的一盏白炽灯完全没有现代化的东西,当她走进来的时候房间无形的给她施以沉重感。
她环顾四周,房门还是开着的,她做了一个深呼吸,是的,外面房间里的药味这里没有,好像在门口树起了一道屏障,隔绝或者过滤了气体的交流。
它也没有历史陈腐的味道,整个房间弥漫着淡淡的香气,是木屑和稻草被火烧出的香味,还混合着祭祀时用的香的味道,谷燚环顾这个房间并不明白这种香味从何而来。她走到条案前,她不会因为好奇而在未经别人允许的情况下翻别人的东西,但这一次她不由自主般的伸出手去。
这本线装书没有著上作者或者编者姓名,封面干净,整本书受了潮般的柔软而有厚重感,又脆弱。
老旧的封面边缘略有破损,还有几处暗黑色像是生了霉菌,然而她的手指刚触到封面就看见了不一样的东西,她没有被吓到,神色只是闪过了一点诧异。
她看见封面上浮现出四个字:
“天夫预言”。
书页无风而动,快速的自动翻页,她抬起手没有阻拦。只来得及看清页面闪过的地图,人像画,建筑图,大片大片的文字,还有多处用红色字迹修改过的地方。翻书的动作在翻到书的倒数第二页处停了下来,书页右上处有一排整齐的楷体字,然后是大片的留白。
“感谢您的归来。”
谷燚皱起了眉,这字迹和她妈妈的简直一模一样,但也许因为都接近标准楷体才会相似。她不自在的看了看后方,又转回头来。这个房间和大厅是一样的规格,条案对着的是一扇窗户,窗户外面是一个大花坛,过了花坛就是高三的教学楼。可分明走进大厅,右墙距离大门不足两步处就有一扇门,在这大房间里看不到那一扇门的另一面,那是一扇假的门?打开那扇门看到的只是墙体吗?谷燚又像后方看了一下没掩上的木门,墙体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厚。
谷燚想不明白这个设计了。今天依旧是一个阴天,外面昏暗。
她低头看着这本书,动手翻到下一页,是空白,古旧泛黄的纸张像是会随时化成一滩水或者浆,她翻回书页,停到有一排字的那一面。这时书页上那排字消失了,浮现出一个图案:
一只玉兽首龙的图案,和路绍送给自己的那只一模一样。谷燚的脸色变了,她终于有震惊却不是惊吓。
“你是在说它?”谷燚在没有别人的房间里自言自语起来,她举起挂在脖子上的吊坠。她还没来得及多为这种巧合而震惊疑惑,书页开始飞快的向前翻动,有破碎的小纸屑从书里飞出来。书页在翻到的差不多三分之二的地方停下。
这一面有一幅彩画,一名用白绫上吊自杀的女子。她身穿深蓝色湖绉滚边大袖口的短袄,一条深紫色的百褶裙,画这幅画的人详细的描绘出她衣服上的花纹刺绣,仿佛是想极力展现她生活环境的优越,从而反衬出她死亡的悲凉和神秘。
而且很明显的,这个女人怀了孕,谷燚看着画上女子隆起的肚子,觉得不自在,然后看着她的脸,莫名其妙的,谷燚竟然觉得这张脸看上去有些眼熟,可能见过和她长得像的人,但绝对不是她。
图下有一段话,字迹不再是刚才的正楷,弯弯曲曲的每个字像要散架一样,是小孩子的字迹。谷燚看到了这一段的其中的一句话,仿佛那句话很显眼。
“其来时为八月鬼胎。”
其?吊死的女人肚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