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莲创造出了一个以假乱真的幻境,卢泽承诧异过后要将霍莲带离这火焰,他没有顾上红莲烈火的灼烧伸出手去,但在碰到霍莲的瞬间烈火消失了。
卢泽承在书上看见过关于霍莲的记载,她是被大火烧死的。他觉得那一幕跨越了近千年展现在自己面前,仿佛自己能感受到热浪。他使霍莲震怒而出现火焰,仿佛,他就是这个纵火者。
但是好花皆易落,从来尤物不长生。
有一个词叫做红莲幽狱。
他意识过来这是一个幻境,没有烈火,吹进门廊的凉风如醍醐灌顶让他清醒。但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场景?
谷燚看不到霍莲术法下营造的幻境,“颜勋宇怎么了?..他死了。”她看着卢泽承,她完全不在意卢泽承刚才那个突兀的触碰霍莲的动作,她真是有些累了,需要好好地睡一觉,但她又警惕起来。
霍莲叹了一口气:“明天还要上课,你快去睡吧,明早我叫你起床,六点?或者给班主任请假不去也可以。”
她看了一眼卢泽承,她讨厌别人不听话,让事情脱离控制,所以使他镇定,实际上她也因为刚才自己的举动乱了心神,就像在危急情况下人们会先顾及自己最在意的东西的安危一样,类似于一种本能被激发,因为过于迫切和激动,竟然展示出了这一个幻境。
这个幻境在多年前作为实际存在之后就成了霍莲的噩梦,如今她终于能坦然正视这个噩梦了,人们总这样,多年前的伤痛再提时不过一笑而过,但在卢泽承面前霍莲还是选择把它作为一个秘密。
接着霍莲带着勉励耐心还有心疼的情感,手搭在谷燚肩膀上搬出说过几次的话:“不只有你伤心,但面对生死你真的没有办法,谁都没有办法。人死了,最让别人痛苦的就是不断会回忆以前的经历,但以后再没有可以延续的故事。时间的残忍让命运变得残酷,如果把加在自己身上的灾祸的人为因素都认为是不公平的话,就姑且相信那是天命吧,这样想的话容易接受一些。”
霍莲抱住哭泣的谷燚,轻抚着她的头发。她做了一个深呼吸,表情变了,似乎做了一个什么重要的决定。
当霍莲结束这个拥抱的时候,她和谷燚之间涌起黑雾,像恶鬼从地狱挣脱到人间,谷燚委顿倒下,但在倒下的瞬间犹如时间逆流谷燚重新站了起来!卢泽承第一次在这个无论欣喜还是落寞都只有一种表现方式的人的眼里看见了愤怒。谷燚愤怒的时候面无表情,但通过眼睛仿佛可以看见一头暴起的狮子!
谷燚的衣服领口发出金色的光芒打中霍莲,霍莲被打飞撞上墙壁。
那个瞬间她听见了骨骼错位变形和碎裂的声音,她掉到地上的时候喷出大口的血。
卢泽承没有多想条件反射般的冲到霍莲面前,他听见了她骨骼碎裂的声音。卢泽承警惕的看着谷燚,抬手做出维护身后的人的姿势。
已经看不出正常的人形,她的身体被黑雾笼罩,血液喷溅到黑雾所营造的一团物体的外围。但是很快这些黑雾就不受霍莲这个施术者的控制,而是离开她被吸进了谷燚脖子上佩戴的鼎爵。在蛊雾被吸进鼎爵后谷燚倒了下去。
攻击是从鼎爵发出来的,她眼中的愤怒从何而来?是因为她看见霍莲对自己施术?可谷燚不可能明白霍莲刚才做的事情。
是什么控制了鼎爵?黑雾散尽的时候卢泽承看着霍莲,呆住了,她躺在地上安静如死,卢泽承从未见过霍莲的挫败。
但他又很快清醒过来,霍莲无论如何不能这样下去,他甚至可以不问萧辛戊的事,只要霍莲现在恢复过来,她是黑无常霍莲,即使是鼎爵攻击也不能一蹶不振。正准备抱起霍莲,却看见她的手动了一下,女生慢慢的抬起手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然后站起来。霍莲的姿势怪异,这和《飞越长生》里梅德琳从楼梯上摔下后的状态颇为相似,但黑无常在没有医生或者吸取灵魂用于疗伤的状况下恢复了。很快的,骨骼快速的复原,碎片拔出脏器,被扎破的内脏愈合,霍莲用手把另一边的肩膀搬回原位,骨骼发出粗糙的摩擦响声,然后她看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谷燚,笑了笑,一副虚弱中又有欣喜的笑。
路绍给了自己特赦,不然被鼎爵惩罚了,怎么这种神奇的力量让自己复原?
今晚是使徒归位仪式,所以卢泽承回家,他在门口等候的时候看见谷燚回来了。他明明站在门口甚至客厅里亮着明亮的灯谷燚都没有发觉。
他看见她面无表情的行走,看见她手上拿着一份报纸,看见她掩饰不住的悲哀。
所以这是,她知道了?
卢泽承去照看谷燚甚至来不及向霍莲汇报,他知道鼎爵会在什么情况下发挥作用,但谷燚自然不会允许他进家门,所幸的是霍莲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卢泽承并不想在谷燚面前向电话那边说明谷燚发现颜勋宇已死的事,只说了一句话甚至不等霍莲说话便挂断,这样霍莲会察觉异常所以过来。
为了不让谷燚干涉到自己待会儿的行动,霍莲来后和谷燚一起看电视,说些话,平稳她的心情了对她催眠,即使不用术法霍莲也能让一个人快速的进入睡眠状态,这是她曾经的兴趣,所以有学习过催眠术。却不想之后卢泽承又过来吵醒了她,当然更重要的是,霍莲担心谷燚情绪超出控制,抽出了谷燚的意识魂让她陷入昏死状态,这是冒着很大风险的攻击行为。霍莲甚至做好了即使被打伤,使徒归位仪式上有首席刃鬼首席刑判司和白无常在,便无大碍的心理准备,所以敢挑战鼎爵。
受伤了,但是,她现在更加知道路绍对她抱有多大的信任。
梧声普通人的记忆是在正式有了进入梧声作为市民或者游客的身份,开始新的梧声的人生时一次性设定的,当有普通人撞见不该看见的世界时,会有专门的官吏修改其记忆,但是所涉及的内容事关重要且工作量大时,这些官吏会向上级提交申请,是选择重新审判,还是杀掉再按判官的安排轮转或者破灭。霍莲掌握了这一门技艺,初三的时候一次意外谷燚看见了火绒斩杀一名从迦沙出逃的鬼吏预备者,霍莲修改了谷燚的那一段记忆,但是如今行不通了,鼎爵保护着她,想在谷燚身上施法,速战速决才能保证对施术者的伤害的减少。
谷燚被路绍带来酆都并要霍莲接管,那时候她并不理解这个平凡无奇的亡灵有多重要,但路绍说是他欠了这个女生的,目前还不了。霍莲有一天去彻霏那里看了看生死簿,发现原来这个女生十八岁死亡,其实还有三十七年的阳寿没交付给她,路绍违反了生死簿上的安排,不过他毕竟是殿君,是楚江宫的皇帝,所以简直违规都无可驳斥。
霍莲唯路绍之命是从,只是以为路绍是一己之私喜欢她所以把她带下来,但是几天前路绍要把鼎爵给谷燚保管,霍莲对这个“普通”亡灵越来越琢磨不透。
路绍知道连他自己也不安全,所以他先往坏处做打算,自己遭遇不测也就是被卞城宫殿君吞噬用于簝缸之术,他所携带的力量用于这样的术法必然是火上浇油,鼎爵若是夺去,就像催化剂般让反应更加剧烈和完全。
他没有交给自己的任何一个官员,而交给了凡世里结交的女朋友,一个普通的亡灵,没有谁会怀疑到谷燚——她的身上居然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霍莲抬起右手施法,黑色的烟雾重新弥散出来,她居然还能使用蛊雾术。
路绍要她而不是别人把玉兽首龙给谷燚时,她就该想到她得到了路绍最大的信任重视,和亲近。
作为忠诚的官员,最大的奖赏莫过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