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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鸿雁之什

鸿雁

[原文]

(一)鸿雁于飞,肃肃其羽。之子于征,劬①劳于野。爰及矜人,哀此鳏寡!

(二)鸿雁于飞,集于中泽。之子于垣,百堵皆作。虽则劬劳,其究安宅?

(三)鸿雁于飞,哀鸣嗷嗷。维此哲人,谓我劬劳;维彼愚人,谓我宣骄②。

[注释]

①劬(qú):劳,劳累。②宣骄:骄傲。

[译文]

(一)鸿雁翩翩空中飞,振动双翅嗖嗖响。那人离家出远门,野外奔波吃尽苦。可怜都是苦中人,鳏寡孤独心忧伤。

(二)鸿雁翩翩空中飞,聚在沼泽的中间。那人筑墙服苦役,先后建起百堵墙。尽管辛苦又劳累,不知安身在何处。

(三)鸿雁翩翩空中飞,阵阵哀鸣声嗷嗷。只有那些明白人,知我作歌唱辛苦。只有那些糊涂虫,说我空闲发牢骚。

庭燎

[原文]

(一)夜如何其?夜未央,庭燎之光。君子至止,鸾声将将。

(二)夜如何其?夜未艾,庭燎①。君子至止,鸾声哕哕。

(三)夜如何其?夜乡晨②,庭燎有煇。君子至止,言观其。

[注释]

①(音哲zhé):明亮的样子。②乡晨:近晓。

[译文]

(一)已是夜里什么时间?还是半夜不到天亮。庭中火炬熊熊闪亮。早朝诸侯开始到来,旗上銮铃响叮当。

(二)已是夜里什么时间?黎明之前夜色未完。庭中火炬一片通明。早朝诸侯接连来到,旗上銮铃叮咚作响。

(三)已是夜里什么时间?夜色消退接近清晨。庭中火炬光芒渐暗。早朝诸侯已经到来,抬头共看旗上龙纹。

沔水

[原文]

(一)沔①彼流水,朝宗于海。彼飞隼,载飞载止。嗟我兄弟,邦人诸友,莫肯念乱,谁无父母?

(二)沔彼流水,其流汤汤。彼飞隼,载飞载扬。念彼不迹②,载起载行。心之忧矣,不可弭忘

(三)彼飞隼,率彼中陵。民之讹言,宁莫之惩。我友敬矣,谗言其兴。

[注释]

①沔(miǎn),水盛满貌。②迹,遵循。

[译文]

(一)漫漫水满两岸流,灌注大海去不休。天上游隼迅速飞,时而飞翔时停止。可叹可悲我兄弟,还有乡亲与朋友。没人想到止动乱,谁无父母任怀忧?

(二)漫漫流水两岸溢,水势浩大奔腾急。天上游隼迅速飞,高高翱翔可随意。想到有人不守法,坐立不安独伤悲。心中愁苦无处诉,久久难忘积胸中。

(三)天上游隼迅速飞,沿着山陵飞来回。流言蜚语到处传,无人禁止和反对。告诫朋友应谨慎,种种谣言正如沸。

鹤鸣

[原文]

(一)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鱼潜在渊,或在于渚。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萚。它山之石,可以为错!

(二)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鱼在于渚,或潜在渊。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毂。它山之石,可以攻①玉!

[注释]

①攻:加工,打磨。

[译文]

(一)鹤在九曲泽边叫,声音飘散旷野中。鱼儿隐藏在深渊,有的游到小洲边。爱好那个好园林,檀树挺拔立其中,树下枯叶落一片。别处山上一石头,能做雕玉的器具。

(二)鹤在九曲泽边叫,声音高传于天边。鱼儿游到小洲边,有的隐藏在深渊。爱好那个好园林,檀树挺拔立其中,还有楮树在下边。别处山上一石头,能做器具来雕玉。

祈父

[原文]

(一)祈父!予王之爪牙。胡转予于恤?靡所止居。

(二)祈父!予王之爪士。胡转予于恤?靡所止。

(三)祈父!不聪①。胡转予于恤?有母之尸饔。

[注释]

①不聪:诚不聪。

[译文]

(一)卫边掌管是司马,我是君王的亲信。为何陷我于忧虑?使我无处来为家。

(二)卫边掌管是司马,我是君王的亲信。为何陷我于忧虑?使我无处来安息。

(三)卫边掌管是司马,你好昏聩耳不聪。为何陷我于忧虑?每自做饭理不通。

白驹

[原文]

(一)皎皎白驹,食我场苗。絷之维之,以永今朝。所谓伊人,於焉逍遥。

(二)皎皎白驹,食我场藿。絷之维之,以永今夕。所谓伊人,於焉嘉客。

(三)皎皎白驹,贲然①来思。尔公尔侯,逸豫无期。慎尔优游,勉尔遁思。

(四)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生刍一束,其人如玉。毋金玉尔音,而有遐心。

[注释]

①贲(bēn奔)然,光彩焕发貌。

[译文]

(一)白白光亮小马驹,来我园里吃菜苗。绊起马足系马缰,延长相会时光好。殷勤思念我好友,这儿任你来潇洒。

(二)洁白光亮小马驹,来我菜园把藿尝。绊起马足系马缰,延长聚会好时光。殷勤思念你这人。就在这里尽欢畅。

(三)洁白光亮小马驹,友人赶马跑得快。你是公来你是侯,安闲快乐无限期。优闲安乐要谨慎,消除遁世的心思。

(四)洁白光亮小马驹,在那山谷幽深处。青青牧草捆一束,我的朋友像美玉。莫把音信当金玉,不要存心远离去。

黄鸟

[原文]

(一)黄鸟!黄鸟!无集于,无啄我粟!此邦之人,不我肯①。言旋言归,复我邦族。

(二)黄鸟!黄鸟!无集于桑,无啄我粱!此邦之人,不可与明。言旋言归,复我诸兄。

(三)黄鸟!黄鸟!无集于栩,无啄我黍!此邦之人,不可与处。言旋言归,复我诸父。

[注释]

①穀:善,善待。

[译文]

(一)黄鸟黄鸟你听着,不要聚集榖树上,别把我的粟吃光。住在这个乡的人,如今拒绝把我养。常常想念同家去,回到亲爱的家乡。

(二)黄鸟黄鸟你听着,不要集在桑树枝上,不要吃我黄粱米。住在这个乡的人,不可与他讲诚信。常常想念同家去,与我兄弟在一起。

(三)黄鸟黄鸟你听着,不要聚集柞树上,别把我的黍吃光。住在这个乡的人,不可与他长相处。常常想念回家去,回到我的父辈旁。

我行其野

[原文]

(一)我行其野,蔽①芾其樗。昏姻②之故,言就尔居。尔不我畜,复我邦家。

(二)我行其野,言采其。昏姻之故,言就尔宿。尔不我畜,言归斯复。

(三)我行其野,言采其。不思旧姻,求尔新特。成不以富,亦祗以异。

[注释]

①蔽:遮蔽,指草木茂盛而遮蔽。②昏姻:婚姻。

[译文]

(一)一个人行走郊野,椿树枝叶婆娑。由于婚姻关系,才来与你生活。你不好好待我,只好我回家乡。

(二)一个人行走郊野,摘取羊蹄野菜。由于婚姻关系,日夜与你同在。你不好好待我,回家我不再来。

(三)一个人行走郊野,采摘葍草细茎。不念结发妻子,却把新欢来找。诚非由于她富,正是你已变心。

斯干

[原文]

(一)秩秩斯干,幽幽南山。如竹苞矣,如松茂矣。兄及弟矣,式相好矣,无相犹①矣。

(二)似续妣祖,筑室百堵,西南其户。爰居爰处,爰笑爰语。

(三)约之阁阁,之橐橐。风雨攸除,鸟鼠攸去,君子攸芋。

(四)如斯翼,如失斯棘,如鸟斯革,如翚斯飞,君子攸跻。

(五)殖殖②其庭,有觉其楹,哕哕其正,哕哕其冥,君子攸宁。

(六)下莞上簟,乃安斯寝。乃寝乃兴,乃占我梦。吉梦维何?维熊维罴,维虺维蛇。

(七)大人占之:“维熊维罴,男子之祥。维虺维蛇,女子之祥。”

(八)乃生男子,载寝之床,载衣之裳,载弄之璋。其泣,朱芾斯皇,室家君王。

(九)乃生女子,载寝之地,载衣之裼,载弄之瓦,无非无仪,唯酒食是议,无父母诒罹③。

[注释]

①犹,欺诈。②殖殖,平正的样子。③诒,同“贻”,遗留。罹音lí,忧愁。

[译文]

(一)清清流淌的溪涧,幽深远处的南山。就像翠竹同根丛生,就像松树枝繁叶茂。兄长和弟弟呀,应该友好相处,而不要互相欺瞒。

(二)用来继承先祖,建起数以百计的房屋,西面南面都是门户。因此在这里居住生活,于是在这里欢声笑语。

(三)束紧筑板响声阁阁,夯土筑墙响声橐橐。免除了风吹雨打,鸟不能筑巢鼠不能穿穴,这是君子监工的劳动。

(四)像人踮脚站立般高耸整齐,像箭头棘刺那样棱角分明,像鸟张开翅膀,像山鸡飞上天空,君子顺着台阶向上攀登。

(五)整整齐齐的院庭,立柱高大挺拔。宽敞明亮的正房,绵延幽深的内宫,君子在那里舒适安静。

(六)下面是蒲草席上面是竹席,于是在这里就寝歇息。于是入睡于是起床,就把自己的梦想预知。吉祥的梦想是什么?梦到了熊和罴,梦到了虺和蛇。

(七)占梦大人把预测结果相告:梦到熊和罴,是生男孩的预兆;梦到虺和蛇,是生女孩的预兆。

(八)假如生男孩,就让他睡在床。给他穿上衣裳,给他的玉板玩具上圆下方。他的哭声响亮,将来大红的蔽膝鲜艳辉煌,所娶的妻家是君是王。

(九)假如生女孩,就让她睡在地,把她用褓衣裹体,陶制纺锤是她的玩具。不随意违反不揣度,只把摆酒供食的家事来议,不给父母留下忧患。

无羊

[原文]

(一)谁谓尔无羊?三百维群。谁谓尔无牛?九十其犉。尔羊来思,其角濈濈①。尔牛来思,其耳湿湿。

(二)或降于阿,或饮于池,或寝或讹。尔牧来思,何蓑何笠,或负其糇。三十维物,尔牲则具。

(三)尔牧来思,以薪以蒸,以雌以雄。尔羊来思,矜矜兢兢,不骞不崩。麾之以肱,毕来既升。

(四)牧人乃梦,众维鱼矣,维矣。大人占之:众维鱼矣,实维丰年。维旟矣,室家溱溱②。

[注释]

①濈(jí吉)濈:众多聚集的样子。②溱溱:通“蓁蓁”,繁盛众多的样子。

[译文]

(一)谁说你没有羊?超过三百只成群。谁说你没有牛?当中九十头都是黄毛黑唇。你的羊群走来了,汇集在一起其角如林。你的牛群走来了,耳朵摆动得那么匀称。

(二)有时走下山坡,有时到池里来喝水,有的躺卧有的活跃。你的牧人走来了,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用以遮风挡雨,身后背着干粮。三十种毛色,全部分布在你的牛羊身上。

(三)你的牧人走来了,随身带着薪柴,猎物有雌有雄。你的羊群走来了,雄壮有力争先前行,不骚动不分离。牧人挥动手臂,牛羊全部前来向高处登。

(四)牧人做个梦,梦到蝗虫变成鱼,还有龟蛇和鸟隼图案的旗。大人对梦进行预示:梦到黏谷和鱼,将会丰年粮满仓;梦到龟蛇和鸟隼图案的旗,将会家族兴盛子孙满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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