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秀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他在慧山别苑“离魂”的那个晚上。
向云生笑了笑，眼泪却忍不住滚落下来。
“当时你为了救我，被那李花妖攻击，我心里急得不行，又莫名觉得安心，我趴在你背上，一点也不害怕，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想，要是我长大后能嫁给他，该多好啊。”
她抹了抹眼泪，哽咽道：“后来长大了，我去跟爷爷打听你的消息，他却什么也不肯告诉我。
我就拜了张道长当师父，学习法术，我想既然你是修行者，那我也做一个修行者，反正圈子就那么大，总有一天会遇到你的，哪知道这一等就等了十年。”
白秀心里不知道是何种滋味，便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低声道：“谢谢你对我的喜欢，但感情的事终究不能勉强，你值得更好的人。”
“呜呜呜……”向云生扑进他怀中放声大哭起来，啜泣道，“为什么我不早生十年，为什么我不早点遇到你……这太不公平了……”
“唉。”白秀叹了口气，便不再说话了。
向云生好不容易止了哭声，坐直了身体，抬头看着他道：“你要跟你姑姑回去么？”
“暂时不会。”他摇了摇头。
向云生破涕为笑：“那你就接着住这里吧，之前我说的都是气话，你也别放在心上，我、我哪舍得让你无家可归……你啊，这么大人了，总不知道照顾自己，难怪让你姑姑放心不下，大老远跑来看你。”
她站起身来，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霓虹，低声道：“我该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白秀朝她点点头：“再会。”
“再会。”
向云生转身出了门，紧接着，他便听到她和白晏道别的声音。沉静了大概一两分钟，房间的门再次被推开了。白晏靠着房门道：“云生是个好姑娘。”
白秀低声道：“可惜我不适合她。”
白晏失笑：“有时候你特别糊涂，容易做傻事，有时候又清醒的可怕，也冷静得可怕。”
白秀不禁一笑：“没什么不好的。”
“对。”白晏点点头，“你的感情向来只留给喜欢的人。”
白秀却看着她道：“感情的事，自己知道就好了，没必要讨论太多。姑姑，我想知道，当年枫叶林一役，到底怎么回事？”
“枫叶林的事？”白晏不动声色地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你不已经知道了么，从渊归星残卷害死了江玉藻，为了报复，方纯钧便驱使方家影部跟凤凰宗精英同归于尽。”
白秀从她话中听出了一丝刻意隐瞒的意味，他蹙眉道：“我在渠城家里的房梁上发现了一个匣子，里面除了如意的出生证明还有一封信和一张纸条。
那封信后来被人拿走了，我没来得及看，不过我非常清楚地记得那张纸条上写着这样一句话——‘廿二日之事，已有眉目，某某疑是内奸’。
难道枫叶林一役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凤凰宗节节败退还另有原因？”
“这件事重要么？”白晏莫名一笑，“你怎么不问问，我在信里说了什么”
白秀看着她并不说话，白晏耸了耸肩：“好吧，我不卖关子了，不过……我并不想告诉你。”
白秀一时失语，但他非常了解她的性格，知道她若不想说，没人能逼得了她，只好退而求其次，问她：“姑姑，如意后来是不是还找过你？”
白晏点点头：“对，他来找过我，还留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给你，你要是感兴趣回去可以到我那里拿。”
白秀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迟疑再三还是道：“我现在还不想回白家。”
白晏挑了挑眉，迆迆然开口：“怎么，你就那么喜欢那个小姑娘，不舍得离开她？”
“跟云生无关。”白秀无奈道，“不仅是雄城发生的这些事，还有很多的恩怨我没有了结。”
“你还在调查郑如意所在那个组织？”白晏嗤笑一声，“根本没什么好调查的，这样的势力天底下不知道还有多少了。”
“不仅是它，还有它背后的势力，如果我没有猜测，它们都跟我母亲有关。”
白秀看着她，“姑姑，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提起她，但你能不能告诉，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三十年前又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肯说？”
白晏冷笑道：“发生了这么多事，你还学不会放下这些问题么。弄个一清二楚，对你没什么好处。”
见他颓然低头，白晏终究还是心软了，缓缓道：“她便是他们派到你父亲身边的卧底。”
“卧底？”白秀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老实说，内奸也好，卧底也好，这些词离他太远，他完全想象不到，为什么这些人会与白家如此针锋相对。
白晏看出了他疑惑，冷冷一笑：“你弄错了，他们并非只是针对白家，而是想颠覆整个修行界，只是不巧她选的是你父亲。”
白秀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白晏如实道，“这个世界隐藏这太多不为人所知的人和事，谁又能将这盘根错节的圈子理个清楚。
关于这些人，我只知道他们野心很大，虽然江家也意欲染指修行界，但它与他们绝不是一个势力等级的。
他们在很多家族门派安插了眼线，监视着我们的一切，只要有机会便会将那些家族门派弄个四分五散。我怀疑，明家就是这样被灭门的。”
她所说的无疑与李三才的话不谋而合，白秀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白晏陷入了回忆，缓缓道：“当年她故意将从渊归星残卷带到幻心秘境，接着鼓动他们修行这心法。如果不是她，我们白家和方家也不会闹成现在这样。
甚至于当年枫叶林的事，也有她的功劳。”
见他显然不信，白晏嗤笑道：“你父亲那个人，我还不知道吗，他自己闯下的祸事，怎么会想着回来求救，自是不肯连累凤凰宗的。
仍是她模仿你父亲的笔记，写了那封信，也才有了后面的事。”
他不禁沉默了下来，或许他早就对此有所怀疑。
见他不说话了，白晏便道：“你若不想跟我回去，我也不能勉强你，但我也只能给你两个月的时间，无论如何那时候你该回一趟白家了。”
白秀也知道这事绝不会就此干休，他便道：“我知道，我会回去给他们一个交代。”
白晏目不转睛地看了他几秒，转身出了房间：“我也要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白秀叹了口气，诸多信息在他脑中盘绕，却始终无法给他指一条明路。
次日，等白秀收拾完吃了早饭，便见小龙三人提着大包小包上了二楼，独独不见向云生。
他也没有问，只道：“这是要做什么？”
陈东抱怨起来：“还不是小龙他们要搞一个宣传端午节的活动，又不好叫她社团的人帮忙，只把我们两个抓来做苦力。”
小龙便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周末大家都要回家，我没有办法，只好麻烦你们了。”
她这么一说，陈东反而乐颠颠道：“能为美女服务，是我的荣幸，对不对，西子？”
鲁西顿时切了一声，也不管他们，自顾自将大塑料袋子里的东西往会议桌上一捣腾，一瞬间，青的、红的、白的等各色线团滚了一桌子。
白秀恍然道：“你们要做五色线？”
端午节戴五色线，是很多地方都有的风俗，鸿蒙白家也不例外，以前还只是孩童和女孩儿戴，但发展的后来，五色线的祈福辟邪的意义渐渐为大多数人所接受。
果然小龙点了点头：“粽子我们不会包，便去外面订了，五色线总不能也在外面买，就网购了这些线来自己做，比较有诚意嘛。”
白秀好奇道：“你们便是要将他们发给过路的人吗？”
陈东顿时道：“那哪够，他们社团要在经管楼阶梯教室开个端午节讲座，这边是送给听讲座的人的，来者有份！”
旋即他苦兮兮地道：“几百份啊，要在周一的时候做好，真是个苦差事！”
他摇头晃脑的，继续去摆弄袋子里的东西去了。
白秀也不好干站着，对他们说：“我也学着做一下吧。”
小龙忙不迭摆手：“我们哪能让伤员干活啊……不过，我有点事想咨询你，不知道可不可以？”
见他点了点头，小龙喜出望外：“我们去会客室说。”
两人一前一后去了会客室，先让他坐了，小龙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本子，一边握着笔，一边问道：“白大哥，你知不知道端午节怎么求雨啊？”
白秀颇为意外：“端午节求雨？”
小龙点点头：“除了端午节讲座，我们还要去乡里办一次求雨仪式，听说端午节下雨，能给大家带来好运。”
白秀闻言，不禁道：“你们是从哪儿打听到这个的？都说‘端午晴，人曝药，岁无灾’，‘端午雨，鬼曝药，人多病’，向来只在端午求晴，倒没有听说过求雨的。”
“这样的吗……我也不知道，是社团的樊老师告诉我们的。”
小龙有些惊讶，“因为下面的乡镇遇到了春旱，我们就想着趁端午节办个活动，一来可以宣传端午节习俗，一边也可以给乡亲们一点安慰。”
听了她的话，白秀倒是很理解那个樊老师的想法：“也对，很多民俗都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要具体情况具体安排，如果是这样，在端午节求雨倒是没什么。”
小龙不由一笑：“听你这么一说，我便放下心来了。唉，要是我们真能给他们求来那迟到的春雨就好了。可惜这求雨仪式也只是一个安慰而已，大多数都是表演性质的。”
白秀想了想，说道：“那倒未必，端午节又叫做龙节。龙者，司雨，其实端午节划龙舟，也有供奉龙王之意，向他祈求节后风调雨顺，尤其是不要在雨季发洪水。
若真的想在那一天求雨，反而会比较灵验。当然，这只是传说，端午节前后本就是多雨的季节，会出现干旱，或许是气候本身的影响，但也有其他因素。
说到底，求雨只是治标不治本，找到干旱的源头才是重中之重。”
小龙却听出了他言外之意，万分欣喜道：“也就是说，世界上真的有求雨的秘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