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洛的奔走算是有成效了。
秦志扬剑走偏锋,以标题《‘心基金’不为人知的秘密》连续在网络媒体发文,按他的性格,文字不会中规中矩故作高大上,对田田和宋妈妈也没有刻意渲染凄惨,反倒让人容易接受。舆论开始理性和善意。这样平稳地渡过危机,让米珍芳对秦志扬刮目相看,也让怜心对苍洛又多了一份崇拜。
因祸得福,有企业来洽谈咨询与“心基金”的合作事宜,也有家庭打来电话想领养田田。苍洛作为主要对接人,筛选了其中几家企业排定日期逐一商谈,也确定了一户家庭请他们过来先接触一下田田,看是否投缘。
怜心要忙着应对《最后一秋》的宣传档期,需要离开西京去五个城市,大概要一周。走之前苍洛替她先约了一家公司谈合作,地点在美汇大厦。
细节都是苍洛在操心,怜心并没有多问。但到了约定的见面地点,只是远远瞥了一眼已经在会客室里正襟危坐的几个人,怜心掉头就走。
苍洛问她,怎么了?
怜心不想说话,疾步走到电梯里,径直按了楼层,一副坚决不想回去商谈的样子。
苍洛说这家公司可是要给“心基金”提供大笔资金呢,你确定要走吗?不谈了吗?
怜心脸色苍白,还是一声不吭。
苍洛说沈怜心,作为“心基金”创始人,你得有起码的责任心吧,总得考虑它的后续发展和持续性吧。现在别人主动要求赞助,你倒好,不说一句话,掉头就走。至少给我个理由吧,好让我去跟人家回复。
怜心说回复什么?有金枝那样的人在,我才不相信会真心扶持“心基金”。
怎么?苍洛纳闷,金枝是谁?她也在那几个参与商谈的人中间吗?
怜心说,对。
苍洛说是哪一个啊?
怜心咬牙,别问了。我说了不想提她。
苍洛一时只能安静,看样子怜心无比讨厌那个叫金枝的人。讨厌到提她的名字都嫌烦。
怜心出门上了公司的保姆车,也还是闷闷不乐。
苍洛说怜心,你不愿意合作我不勉强,还有其它公司可以商谈。但看在我这么关心你的份上,起码告诉我原因吧。
怜心确实没几个可以倾诉的朋友,好不容易遇到苍洛,也算是遇到了自己的秘密树洞,好的坏的都可以向他倾诉了。
金枝曾经是怜心初中同学,家境优裕,能弹会唱,长相甜美,那时候在班级里人缘很好,尤其是男同学,都喜欢向她献殷勤。本来她和怜心井水不犯河水,没什么可比的。
但有一天周五下午,周正特意让爸爸送他过来看怜心,还带了很贵的石榴给她吃。那时候周正在上西京市有名的贵族学校,双语教学,校服都跟普通学校那种肥垮风截然不同。他一穿过操场,就引起了轰动,走廊里站满了观望他的女生。
那个年纪,谁都有虚荣心。那天周正的出现,像王子,而怜心就是灰姑娘。周正跟怜心说了很久的话,临走还摸了摸她的头,那份亲昵引得远处的同学喊声一片。周正才不理喊成一片的同学,笔挺地穿过操场,上了周清山的黑色轿车,还不忘跟怜心潇洒地挥挥手。
怜心那个时候胆怯又自卑,自觉地抱着石榴溜回了座位。但金枝领头的那群女孩子却来找麻烦,先是要怜心把石榴拿出来分着吃。怜心想带回去给沈宜春吃的,自己都没舍得吃,可还是听话地拿出了一个给金枝。
金枝拿着那个石榴,却根本不领情,啪地就摔到了地上,手又伸过去要那一包石榴。怜心不给,金枝就来抢,自己抢不到,喊那几个女同学帮忙。
于是那天的怜心,就被几个凶狠的女同学按住了胳膊动弹不得,金枝拿走了石榴,当着怜心的面吐了一地的籽儿,然后才四散。再上课的时候,怜心面前一地的垃圾,老师问怎么回事儿。金枝说有别校的男生来给怜心送石榴,怜心自己吃了一地。
金枝那样说,别的同学也没有替怜心辩解的,于是怜心成了替罪羊,被老师批评,留下来值日打扫。
那天的情景提起来还是历历在目,怜心感觉自己又成了那个孤立无援的小女生,自尊被践踏,被欺负,却根本没办法还击。
苍洛听完了怜心讲的故事,血噌地就涌上脑门。不只是为怜心感到心痛,那么弱小却承受了太多,更对那个叫金枝的女孩子怒从心头起。同样都是花季的女孩子,怎么能那么残忍?
怜心说我们走吧,我不想再见到她。以后也不想听到她的名字。
苍洛说,你等着。我去帮你报仇。
不等怜心回答,他自己又返身回了大厦。
公司的那几个代表还在会客厅等着,可能以为怜心他们迟到了。苍洛赶到,抱歉地说堵车,稍晚了一点。
会谈的负责人姓杨,说没事,客气几句,大家落座。
苍洛介绍了自己,说明全权代表“心基金”来商谈。
杨总看起来有点失望,问苍洛沈小姐没有空吗?不是要亲自来商谈吗?
苍洛说最近要开始跟组宣传,临时有事。
杨总虽然失望,也还不失礼貌。挨个向苍洛介绍参加会谈的公司代表,介绍到一个名字叫金枝的女孩子时,苍洛的眼风立刻多扫了她几眼。年轻,确实长得很甜美,妆容也不浮夸,看着装应该是家境很优裕的,穿戴都是小众高端的牌子。
苍洛特意伸手过去,跟金枝多握了几秒。
杨总以为苍洛对金枝有兴趣,特意多说了几句,金枝是实习员工,今天特意跟过来学习一下。不过以后如果注资“心基金”,对接的工作要交给她具体负责。
苍洛说金小姐前途无量啊,年纪轻轻就挑得起这幅重担。
杨总听苍洛的语气,分明是对把合作项目交给金枝有顾虑,忍不住跟苍洛小声说了一句,金小姐是我们董事长的女儿,刚刚毕业,还公司就是逐步历练的。
苍洛恍然大悟,又盯着金枝看了一下。
金枝以为苍洛是因为她的身份而注目于她,不免露出一点傲骄来。
苍洛笑一下,转头跟杨总商议起具体细节来。听来听去,其实杨总他们公司也不是单纯地只想做公益,是想借助“心基金”最近的热度扩大影响,同时营销公司主打的儿童系列产品。
苍洛倒是耐心地听完了杨总的全程介绍,没有明确进一步合作是否可行,只说还有几家企业要商谈,以后再给回复。
金枝插了一句,我们这么优厚的条件,你们还要考虑么?
苍洛说是,条件优厚,我们回去着重考虑。
他起身准备离开,杨总一行摆出队列来。苍洛一一握手说再见,握到金枝那里,又多停留了几秒,还特意装作对她感兴趣的样子,俯耳轻声跟她说,有空请金小姐出来喝荼。
金枝脸上笑着,眼睛里却都是不屑。她早早就选定了未来夫婿,留学精英,二代富豪,对苍洛一个明星助理哪儿会放在眼里,全程的礼貌不过是装的罢了。
出了门,苍洛笑得要露出十六颗牙来,一边走一边笑到了车跟前。怜心一直在车里等他,见到苍洛,问他怎么呆了那么久?
苍洛说商谈吧,总得要时间的。
怜心说不对,你为什么那么高兴?有什么喜欢发生了。
苍洛说不告诉你,回家再说。让司机赶紧开车,怜心左问右问,他也没说怎么了。
等回到怜心的公寓,苍洛哈哈笑着,说怜心,我帮你报仇了。
怜心说报仇?你打她了?
没有,只有打她才能报仇啊。你别忘了,我是世袭驻颜师。
怜心立刻醒悟,你是把她变丑了吗?
苍洛说是,而且是特别吓人的丑。
原来苍洛不过是在握手间,已经用他的功力对金枝的容貌进行了改变,当时看不出来,但苍洛出了大厦的门,金枝就开始脸发烫,没多久脸上竟然起了成片的斑,吓得金枝在卫生间的镜子前当场晕倒。送到医院,大夫们也是束手无策,找不出原因来。
怜心听到苍洛的恶作剧,虽然觉得当年金枝欺负她的事可以抹掉了,却又替金枝的脸担忧起来。毕竟都是女孩子,虽然再讨厌,她也不想毁了一个人。
苍洛说没事的,顶多一两个月吧,不会永久性的。
怜心担忧的事是有道理的,金枝的脸变成那样,男朋友立刻跟她分手了,原来她一直以为的金玉良缘,不过是看脸的爱情,根本靠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