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情一身黑衣,端坐着,一动不动。他眉目清秀,可是,眉宇间无一刻不被浓浓的愁所笼罩熬着。他神情冷漠,心门紧密,不肯是对外人多吐露一次心扉,不肯是轻易对人暴露自己的软弱。
“自古英雄多磨难啊。这才是正理儿的。不然的话,这个世界岂不是更加的不公平了?”小池也感叹着。
“你们说的,想必父亲他们做出选择的时候已经是懂得的。既然是如此,总是免不了,有人会为此付出代价的。为了成就父亲的英明,为了成就父亲的名将之名,母亲带着我避世而居。我们在嘉兴的山谷中生活了十四年。十四年的时间里,我们都很少迈出山谷,因为我的身体虚弱,也因为,母亲不希望我们别别人看到。她是前代的冷花宫宫主,她的一举一动会被人留心的。她不愿意,我的存在,让父亲惹出非议……”
忆情淡淡的说道,仿佛是在讲述一个平静的故事。
安澜的心意,忆情不是不懂的。他也多少次的思索着,父亲在抉择时候的无可奈何,也想过,父亲功成名就的代价。可是,与他相依为命的母亲死了,他不可能,视若罔闻。
“我们那么小心翼翼的生活着……母亲再度去漠北,不过是为了求医问药。我们没想过要惊动易家,没有想过会伤害任何人的……”忆情的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似乎是强烈的抑制着内心的不平。
“如果母亲真的想要回到父亲身边,必然是不会等那么久的。等到我的生命飘忽的时候了……我们真的想过,我病好之后,我们就重回山谷的。可是,却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
忆情没有往日的愤怒,只是平和的说着,伴随着一声声长叹。
“难道,应该付出代价的只有我们吗?”忆情的声音虚无的,划入这长长的夜。“成就了他们的英雄名将声明,可是,最后母亲只化为雪原上的枯骨。”
安澜一时也不知道如何的应对。
“当年的事情,是我一人之错。父亲最爱的是你们。”初阳道。他微微扬起头,目光中,闪着晶晶亮的泪光。
“父亲要的不是英雄之名,他不过是不愿意百姓边民受苦。父亲早年生活在北地,因为逃难,与他的亲生母亲离散,继而又与自己的妹妹走散。父亲经历过离乱之苦,他之所以甘愿承受这些代价,一直坚持着,不过是不愿意,别人再承受他所受过的苦难。”初阳道。他望着屋中摇曳的灯火,仿佛是看到了故里,父亲在挑灯批阅着公文。他幼年时候,漠北尚且不如如今稳定。部落边民常常烧杀掠夺,继而,又借助骑兵作战的优势迅速离开,给梦华朝的汉人带来极大的伤害。安西城兵力不足,父亲强练兵,枕戈待旦,才逐渐的稳定了安西。
“我六年前初见初夏的时候,见过慕将军。慕将军大智慧大气魄。他与姑母伉俪情深,彼时,初夏也不过是一个备受娇宠的孩子。不过,她并不是姑母的亲生女儿。她的母亲,是慕将军第一任妻子,是何将军的女儿。是以,她离家出走,可能是对慕将军有所误会吧……但是,我相信她本心不坏。这些,是每个家庭都会遇到的问题吧……是我们这些孩子的不孝。若是累了前辈的英明,就更是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