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言的笑意僵硬地悬在嘴角,清澈的双眸突然涌起一片水雾,仿佛有块大石头压在柔软的心脏上,咯得生疼,令人窒息。原以为她已经积聚了足够的勇气,可听到他亲口承认远远比证据确凿的猜测要痛苦上千倍,上万倍。
申启哲看着任言苍白没有一点血色的倔强小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恨不得狠狠地扇自己几巴掌。他抬手放在任言瘦削的肩膀上,“任言,我昨晚喝多了,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任言,请你原谅我,好不好?”
任言隐忍了太久的眼泪悄无声息地流了下来,滴落在他的手背上,沁凉的泪滴落在微热的皮肤上,灼烫了他的心。他一下子慌乱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一味地喊着她的名字。
任言抬手擦了擦眼泪,“回家吧,我累了。”
申启哲一脸凉薄的任言,神色里满是紧张在乎,不敢置信任言在摘掉他出轨后,还会如此心平气和地跟他回申家。他想问又不敢多问,只得小心翼翼地答:“好。”
任言侧首望向窗外,窗外的春色在她眼睛里仿佛失去了最本真的绿色。
申启哲突然倾身过来,任言的身躯一僵,仿佛受到惊吓似的,愕然地看向他。她看着他时难以掩盖的陌生厌弃的眼神不禁让他心寒,“我帮你系上安全带。”
任言侧身紧贴着车门,仿佛他手上有病菌似的。申启哲为她系安全带时,她纤细的腰身尽可能地避开他的手,眸底一疼,随即掩盖在浓密的睫毛下。
他踩下油门,缓缓启动车辆,车子驶出墓地。申启哲侧首看任言一眼,将车子驶向相反的方向。她刚才说要回家,而这个家指的是娘家还是申家?
他深吸了口气,不敢问,他怕听到她说要回娘家。申启哲何时变得胆小如鼠,诚惶诚恐了,他暗自嘲笑自己。因为深爱,所才更害怕失去。
申启哲开着车随意地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兜兜转转,任言以前不开心时就喜欢坐公交车穿越整个城市,望着车外发呆,让大脑完全放空,任由思绪随风吹散。
不知过了多久,任言才发现这路不对啊。她收回思绪,回头看向申启哲,“你带我去哪里?”
申启哲闻声扭头看向她,“带你去看电影。”结婚这么久,他突然发现都没抽时间好好陪陪老婆,婚礼不欢而散,蜜月也因为有孕在身,无疾而终,之后便是各种不愉快。
“看电影?!”任言反问,“你不是最烦看电影吗?还不如回家看你地猫和老鼠呢。”
申启哲扬起嘴角笑了,“你喜欢的我都喜欢,即使不喜欢,我也会让自己渐渐喜欢上,步调要与老婆保持一致。”
他说着,握住她的手,十指交缠一如从前。任言低头看见紧握在一起的双手,心底一疼,真的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老婆,这次真得是我错了。你怎么惩罚我都好,但不要动离开我的念头,我绝不会放手,你最好先死了这条心。”申启哲凝视着任言,沉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你这是威胁吗?”任言。
申启哲坚定地看着她,答:“是……也是恳求。我不想因为这样的意外就放弃我们的婚姻,我舍不得。任言,在这个世界上我只爱过你,不管过去吗,现在还是将来,请你相信我!”
任言垂下眼帘,脑子里一片混乱,她想让自己理智一点,潇洒一点,看开一点,可心底仿佛堵了块大石头似的难受。他舍不得,难道她就舍得?!
当年跟贺安的分手,她可以洒脱地说再见,不开心最多喝醉疯一场也就翻篇了。可现在确再也潇洒不起来了,想到离婚后,再也见不到申启哲,将他拱手让给别的女人,她的心连呼吸都是痛的。
申启哲看任言犹豫不决的痛苦模样,仿佛在做着艰难的抉择,离开还是留下?他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不给她选择的空间,他不要失去他,哪怕百分之一的风险都不要。
“任言,我昨晚喝的烂醉如泥,根本什么都干不了了的。你也知道我很少喝醉,但一旦醉了就会倒头睡觉,不可能跟Andy发生任何事情……请你相信我,好不好?!”申启哲几乎是在乞求她的原谅。
任言被他紧紧地搂在怀里,耳畔是他咚咚有力的心跳声,鼻翼间萦绕着他身上特有的淡淡青草的气息。有那么一刻儿,她真的想就这么地老天荒下去,狭小的车内,只有他和她。
申启哲平时很克制自己,很少出入酒吧高档会所这些地方,即使有应酬也很少喝醉。昨晚他之所以会跑去买醉,也有她的责任。
她应该选择相信自己的老公吧?!Andy觊觎申启哲这么多年,人人皆知,她故意接申启哲的电话,不就是想她误会他们,继而挑拨离间吗?!Andy想称心如意,她偏不让她得逞。
任言抬头,问:“如果Andy借机来找你呢,说你把她怎么怎么糟了,你怎么办?”
申启哲一怔,脑子里闪过Andy淡然转身的一幕,他以为她会纠缠,以为她会以此逼迫他,可是都没有。也许他对Andy来说,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美梦,得不到总是放不下,一旦到手便了然无味了吧。
不管那晚两人有没有发生关系,既然Andy不来纠缠他,他当然没必要去主动招惹她,最好是永远别再有任何交集。
“她不会来找我。虽然我们那晚是在一起,但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任言,你知道我一直对Andy的态度,你也应该知道……我是爱你的。”申启哲脱口而出,他心底总有一种预感,任言好像随时都会离开他似的。
他看着她,好像看着天上的风筝,随时会挣断牵绊的线随风而去,飞到他再也找不到的地方。所以,不管付出什么,他要牢牢地握紧这根线,不给她逃避离开他的机会。
望着申启哲灼然凝视她的目光,任言低下头沉默片刻儿,再次抬起头来,霸道地命令道说:“我饿了,带我去吃东西,然后陪我看电影。手机关机,从现在开始你所有的时间都是我的。”
申启哲一愣,不敢置信地看着任言清秀白净的脸庞,扬起嘴角笑了。任言原谅他了,原谅他了,他捧住她的脸,在她额头上狠狠地亲了下。
两人吃完饭去汽车电影院看电影,电影的名字是《致青春》赵薇导演的,任言以前看过这本小说,很喜欢辛夷坞的文笔。残酷的青春物语,淡淡的忧伤,悠远的感怀,娓娓道出一个关于青春成长的故事。
看到最后,任言哭的眼泪汪汪。申启哲的肠子都悔青了,这好不容易哄好的老婆,被这部电影闹得又哭起来。
“老婆,别哭了,不就是部电影吗?都是虚构的,没意思,下次咱看喜剧片,好不好?”申启哲一手捧着爆米花,一手递着面巾纸,柔声劝慰。
任言拿面巾纸擦着脸上咸乎乎的东西,瞪了申启哲一眼,“你懂个屁啊,艺术来源于生活,懂不懂?!这部电影一点不脑残,很现实,完美地描绘了青年人面对梦想和爱情的纠结和抉择,我超喜欢的。这个陈孝正真是让我又爱又恨……”
“恨就恨吧,爱就免了吧。”申启哲说,他就听不得任言说爱谁爱谁。好吧,他承认他很不幸是个醋坛子。
任言皱眉,“你又凶我,你刚才不是说要爱我所爱吗?骗子,申启哲就是个骗子。”
申启哲身体前倾将任言搂在怀里,下巴温柔地摩挲在她的额头上,“好好,我是骗子,我是骗子……我这辈子最想骗到手的就是你,你最好再给我生个小骗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任言嗤笑,抬手捶他,反被他扣在嘴边亲了下。他低头看着她,深深地吻了下去,将她抱得更紧。
“启哲,我怎么老是不怀孕呢?至从流产后,我吃了很多补药,这都半年多了,也不见一点动静。你说我是不是不能再怀孕了?”任言问,被那帮混蛋狠狠地踹在肚子上的一幕噩梦般再次袭来,会不会留下后遗症呢?她不由得担心起来。
“别胡思乱想了,孩子也是讲缘分的。着什么急啊,我还想多过几天二人世界的日子呢,就这样抱着你,我就自足了。”
“可婆婆着急啊,你没发现她每次看见我,目光首先锁定在我的肚子上,然后才是我这个人。我是母凭子贵才嫁到申家的,至从孩子没了,你爸妈就没有一个笑脸。”
任言并不是抱怨,而是真心想给自己深爱的男人生个宝贝,只有那样,她和申启哲的爱情才能完美,无坚不摧。
申启哲轻柔地上下抚摸着她的秀发,说:“那我们搬出去住。”
任言一愣,随即抬头看向申启哲,真的假的,他那么孝顺的男人,会忍心看着自己的母亲难过。她现在就可以想象婆婆知道他们决定搬出去住会是怎么撕心裂肺的表情,搬进来不易,想出去住只怕更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