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京城外,宽阔平坦的官道上。
一支队伍正在缓缓向前移动着。正是回梁国的梁璧与夏月一行。
此时出了元京城已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大概已是离开元京城有几十里地了。此时正是骄阳似火,亮堂堂的阳光直射下来,照在这支队伍上。
一袭艳丽红袍的梁璧骑着一匹雪白的高头大马,迎着灿烂明媚的阳光,一脸的春风得意,志得意满,缓缓前行着。偶尔吹来的风,拂起了他乌黑顺直的长发,吹起了光滑柔软的一角衣袍,也吹得他欢快的心更加如上云端。
他的坐骑旁边,是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宝盖流苏,在风中轻轻摇曳,夏月和红情绿意就坐在其中。梁璧不时地偏头向马车看去,虽然马车遮得严严实实,他根本看不到什么,但只要想到夏月就坐在其中,她正在随自己一起去梁国,他的心就随风扶摇直上九万里,直入云霄。
其实他以前出行从不骑马,都是坐马车,他嫌骑马太累,太过颠簸,一整天骑下来,浑身酸痛,怎么比得上柔软厚实的马车坐着舒服。但他不想让夏月看轻,不想让夏月以为他像女人那样娇气,不能吃苦。而且他也想骑着马伴在夏月身边,离她更近一些,更方便保护于她,虽然他知道夏月根本无需自己的保护。
几十个侍卫骑着马护在马车和梁璧前后,因阳光太过炙热,每个人都是挥汗如雨,内衣已全部湿透。彼此看着对方汗如雨下的狼狈模样,再看看他们的主子,依然是风度翩翩,折扇轻摇,妖孽般的脸上无一丝汗痕,骑在马上,左手松松地挽着缰绳,如闲庭信步般徐徐前行。他们心中的那个羡慕嫉妒恨哪,简直无法形容,真不愧是他们的主子。
坐在马车里的夏月和红情绿意,此时已沉沉睡去。如此炎热的天气,最让人昏昏欲睡,更何况之前在丞相府与家人离别时,一番哭泣,伤心伤神,耗费了大量精力,所以此时睡得非常沉实。
马车中睡得两颊发红的夏月已被梁璧易容了,应夏月的要求,梁璧稍加修饰,把她惊为天人的绝世姿容掩盖住了。此时的夏月只是一个面容清秀、姿色中等的普通女子,如一颗明珠被蒙上了一层灰尘,掩盖住了她摄人魂魄的光彩。唯一不变的,是她如秋水长空般澄澈的明眸,灵动淡然,眸光转动间,让人仿佛看到了秋日的万里长空,天高云淡,令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梁璧很满意,夏月的绝世容颜,他只想让自己独占,不想让别人看到。
夏月的真实身份,除了梁璧知晓,他带在身边的这几十个侍卫,全都一无所知。在与这些侍卫会合之前,夏月已被梁璧易好容了。对于夏月,梁璧没有过多介绍,只是郑重嘱咐他们,她是他最重要的人,他们必须得像对他一样对待她。
在盛夏的炎炎烈日下,这支队伍顶着骄阳,缓缓向着梁国的方向前行着,离元京城已越来越远。
让已进入甜美梦乡的夏月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这支队伍的后面,两人两马,尾随着他们,从元京城一直跟出了几十里之遥。其中一人正是一袭黑袍,一脸悲痛欲绝、面色苍白如纸的赵信,另一人则是刘武。他们二人骑着马,远远地尾随着夏月的马车,一路相送。不知不觉,已送出了几十里,赵信依然不舍回去。
对于他们,梁璧及他手下的几十名侍卫,自然早已察觉,但梁璧吩咐下去,他们没有恶意,不用理睬。
眼看离元京城越来越远了,太阳也越来越西斜,刘武忍不住了,暗叹一口气,轻声劝道:“殿下,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咱们回去吧!”说完,伸出右手大胆地拉住了赵信的缰绳,让前行的马停了下来。他知道,让赵信自己停下来是不可能的,太子殿下只怕恨不得随太子妃一起去梁国。
对于刘武的大胆,赵信也不恼,只是痴痴地看着前头缓缓行进的马车,心早已痛得麻木了,他根本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如一个濒死之人,痴痴地看着前头,他在这个世间唯一的牵挂——夏月。他明白,夏月走了,他也的确死了,虽然他的身体没有死,但他的心已不在了,他的心,已被夏月带走了,现在他已是一具行尸走肉。
痴痴地站立许久,直到夏月的马车已远远地消失在前方地平线的尽头,只余下车马所过卷起的尘土,在空中飞扬,再慢慢落下,最终归于沉寂。
一切又恢复了原样,仿佛夏月的离开,只是一场梦,一次海市蜃楼,只有天上炎炎烈日,依然如火如荼地燃烧着。
“殿下,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去吧!”刘武轻轻说道。
赵信万分留恋地最后看了一眼夏月离去的方向,猛然调转马头,手中的马鞭高高举起,狠狠落下,抽在马身上,马吃痛之下,昂首仰天长嘶,甩开四蹄,疯狂地向前奔去,转瞬之间,已跑出很远,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刘武一怔,赶紧也打马追了上去。
让刘武所不知的是,就在赵信转身的瞬间,他的泪水就如决了堤的海水,汹涌而出,迎着风狂奔,泪水在风中肆意流淌,源源不断,让风来不及吹干马上又流了出来。
“月儿……”远远落在后头的刘武只隐约听见前方的赵信发出的撕心裂肺的一声呐喊,在空旷的平原上久久回荡,如此的痛入骨髓而又无能为力,让刘武瞬间红了眼眶,唉,情之一字,真是让人无法参透,连英明神武如赵信者,都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眼睁睁地看着你,却无能为力,任你消失在世界的尽头。
侧耳听着远远离去的马蹄声,梁璧明白,赵信走了,再听到风中传来的模糊的呼唤月儿的呐喊声,如此的悲伤凄切,让他都不忍听之,暗叹一口气,赵信,对不住了,谁让咱们爱上的是同一个女子,注定咱们中会有一个人心碎,我是自私的,我不想让自己心碎,就只能让你心碎了。
“梁璧,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叫我,你听到了吗?”突然,马车中传来夏月慵懒的声音,这是浓睡过后独有的妩媚妖娆,梁璧心中一荡,要知道,平时清醒的夏月绝不会有如此魅惑勾人的声音,她的声音是一贯的清冷,如金秋的清风,拂在人身上,虽不冷,却有着一丝清凉。
怕她知道赵信一直不舍地相送,梁璧赶紧回道:“月儿,你听错了,肯定是你刚醒来,出现了幻觉。”
马车中的夏月打了个哈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不确定地偏头忖着,难道真是我听错了?也就不在意地道:“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