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夏涵一直记挂着父亲交待他提醒太子之事,这天从宫中当差出来,看看天色尚早,就骑上马向太子府驰去。
来到太子府,赵信正好在家,通传过后,夏涵被引至太子府后花园。
太子府占地极广,从前门一直走了一盏茶工夫才来到府中后花园。一进入后花园,豁然开朗,一个碧波荡漾的大湖出现在眼前,清澈的湖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潋滟,两岸环湖的垂柳摇曳生姿,柔软的柳枝随风轻轻摇摆,似美丽的少女迎风起舞,婀娜多姿。
湖中央座落着一个大水榭,四周挂着雪白的轻纱,轻风拂过,轻纱飘扬,只见穿着家常白色锦袍,腰系玉带,没有带冠只插了一根碧玉簪的赵信独自一人坐在水榭中,手拿一卷诗书,低眉敛目,正凝神看书。清风不时拂起他的墨发和衣袂,白衣胜雪,飘然若仙,风神绝世。
同为男子的夏涵也看呆了去,心想:难怪闺中女子都以嫁太子为梦想,更不用说如李绮之为太子而疯狂的女子,如此俊美无双,又贵为太子,未来的九五之尊,品行更是端正正派,从没听说他有斗鸡走马,眠花宿柳的荒唐放诞行为。他又怎么不会成为闺中女子理想的如意郎君呢?如此尊贵出色的他谁可以和他匹配,有资格和他并肩接受天下臣民的跪拜,相伴一生呢?夏涵立刻想到了自己倾国倾城的妹妹夏月,天底下能配得上他的只有月儿了,回去后要和父亲母亲说说。
“夏涵来了,快过来吧!”从小习武耳力过人的赵信已听到了夏涵的脚步声,头也不抬继续看着书本开口说道。
赵信冷清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打断了夏涵的遐想,抬头对着赵信高声应了是,提步向水榭走去。
“坐吧!这是家中,不要拘那些虚礼,随意些。”看到已经走进水榭的夏涵,赵信放下书,从茶盘里拿起一个茶杯,自己倒了一杯茶,边喝茶边悠悠说道。
和赵信从小一起长大的夏涵很是了解他的性子,两人之间私下里向来随意得很,施施然坐了下来,也拿过一个茶杯,倒了一杯茶喝了起来,当了半天差,正好也口渴了。
“今天有什么事来找我?”赵信私下里在夏涵面前从不自称本宫,以随意的拉家常的语气,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徐徐问来。
夏涵举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回道:“一来呢是找你聊聊天,叙叙旧,自从半年前你去了军营后一直没在一起喝酒聊天了,前儿在路上碰到你,因为着急赶路,也没好好说说话。二来呢是为了路上遇到土匪一事而来的。”
一边喝茶一边听他说话的赵信等他说完后,目光一闪,哦了一声,深邃的眼眸看向夏涵,“土匪一事,可有查出谁是幕后主使吗?”
“这倒还没有,回家后,我把这件事详详细细地告诉了我父亲。我和父亲认真分析过了,刚开始我们也百思不得其解,我和妹妹都没有什么仇家,我父亲一生正气凛然,为官清正,和气待人,也实在想不出有这样欲置我们兄妹于死地的仇家。左思右想之下只有在朝堂上与镇远侯李勇向来政见不合,你也知道的,他想立他的外甥三皇子为太子,在朝中结党营私,不断拉拢朝中大臣为他所用。当然他也多次拉拢父亲为他所用,我父亲向来看不惯他的飞扬跋扈,且向来认为殿下将来会是一个有为明君,一直支持殿下,因此一直不为所动,他也颇为恼恨,经常对父亲横眉冷对,甚至还当众辱骂过父亲是不识抬举的老匹夫。所以我们推测是他所为,只是没有证据,纯属猜测。”夏涵恨恨说道。
赵信深邃的眼眸又是一闪,腾地一声猛然站了起来,负着双手面向碧波荡漾的湖水,一脸愤恨,“这个老匹夫,素来飞扬跋扈,嚣张狠辣,一心撺掇父皇废了我,改立三皇弟为太子,其实我不做这个太子也无妨,只要三皇弟有这个能力,给他做又何妨?可三皇弟现在才十岁,父皇身体又每况愈下,要是……到时皇弟年幼,不能决断大事,朝政大权必然把握在他一人之手了,他向来野心勃勃、居心叵测,真要如此,只怕我们赵家江山可就岌岌可危了,所以我是不会让他得逞的,朝中以你父亲为首的正直的大臣也一直拥护我,没想到这厮竟然如此心狠手辣,见拉拢不成竟然痛下杀手,真是可恶至极。”
见到赵信愤怒冷沉的神色,夏涵心里对李勇更是恨得咬牙切齿,也站了起来,痛哼了一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以前父亲和我对他还处处忍让,尽量不与他正面冲突,没想到他居然如此心胸狭窄,心狠手辣,那我们也就不必有什么顾虑了,难道我们真怕了他不成?”
“以后你们一定要加强防范,千万小心才是。”赵信关心地叮嘱道。
赵信温暖关切的话语,让夏涵心里一暖,“谢谢殿下关心,我们府里已经加强戒备,要是他还敢派人来,必让他有去无回。”
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急忙提醒赵信:“殿下,父亲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一定来提醒殿下,他敢对我们痛下杀手,就必然敢对付你,他的首要目标就是你,所以你要比我们更加小心防备才是。”
赵信冷笑一声,“他当然把我当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我不知遇到过多少次暗算了,不过他也太小看我了,我堂堂太子,就算再不济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吗?所以他想取我的性命没那么容易,他只管放马过来。总有一天我会彻底铲除这个老贼。”
提醒了太子,自己此行的目的已达到了,就抛开这些烦心事,笑说道:“好啦,正事说完了,接下来咱们该喝酒了,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赵信扬眉一笑,“谁怕谁,你每次都喝不过我,还敢和我喝。”
两人就在水榭上,命厨房炒上几个精致下酒小菜,边喝酒边随意说话,聊这半年来别后详情,及至天南海北,天上地下,不着边际,想到哪就说到哪。
不知不觉从夕阳西下一直喝到月上柳梢,两人都已半醉了,看了看已是全黑的天色,夏涵怕父母担心,就告辞回家。
赵信静静地目送着夏涵走出水榭,沿着花园的石子路往垂花门外走去,转个弯后,夏涵的身影就消失了。
眸光一闪,向着水榭阴影处沉声问道:“那件事你都处理干净了吗?”
“殿下请放心,属下已经处理干净了,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的。”赵信的影卫从水榭阴影处走了出来,微微弯腰低声回答道。
赵信嗯了一声,长叹一声,静默了一会儿,举起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喃喃自语:“母后,孩儿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但为了帮母后报仇雪恨,哪怕是要我下十八层地狱我也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