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跟这个地牢还真是有缘分啊,长安心安理得的坐在地牢里,看着黑暗里发出悉悉索索的黑影,自嘲道,可惜这次陪在自己身边的人已经不在了。
黑影时不时的动作两下,脱光昏暗的光线,长安这才看清那些黑乎乎的缠绕在一起的似乎都是那个人的头发,这该是关了多久才会有这么长的头发,漫了一地,堪比长发公主了都。
应该是感觉到了她的打量,长发女子透过黑色的青丝看向长安,许久才喑哑着嗓音问道,“姑娘,今夕是何夕了?”
长安觉得有意思,歪头看她,“管他今夕是何夕,反正天下大势,分分合合,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些事情着实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
被长安的回答哽了一下,那名长发女子又缩在原地不动了,这回就连看都懒得再看长安,长安倒是不放弃,蹦蹦跳跳的蹲在那名长发女子面前,唬了她一跳,向后连退了好几步,才心惊的训斥道。
“别靠我这么近!”
长安也不介意,一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趣的看着长发女子,啧啧两声,“哎呀呀,看这锦国地牢关押了这么多有趣的人啊。”
长发女子该是很久没有遇上这样的女子了,白白净净的脸庞,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面没有不屑,没有歧视,没有同情。只是这样看着她。
“你是怎么关进来的?”
长安也就蹲坐在她的边上,抬头细想了一会儿,“唆使雪狐划伤莲妃,该是大罪了。”
长发女子也知道莲妃,她一脸惊讶的看长安,“怎么?你与莲妃也有仇?”
长安细细想了想,自己跟白莲花之间倒是真的无仇无怨,就算幕九酿曾经救过自己,但白莲花、幕九酿跟弧括之间的事情,到底与她无关。
“我与她无怨无仇,若真是要计较的话,就该是我知道她过去的一些事情。”
长安与莲妃无仇,但长发女子却颇为记恨莲妃,听说长安知道莲妃以前的一些事情,当下就一脸跃跃欲试的神色,“你倒是说来听听?那朵白莲花过去难不成也是一朵白莲花?”
“这倒是真的。”长安心安理得的接话,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在这里八卦白莲花有什么不对的,“白莲花从以前开始就很白莲花,就连不小心踩死了蚂蚁都要伤心个好久。”
“哧,虚伪。”
“大抵男人都喜爱这样的类型,难怪我单身了这么久。”长安摇头晃脑的,一副惋惜的腔调,但是面上却无丝毫惋惜之意。
“你倒是有趣的紧。”长发女子如是说,长安自然是兴高采烈的受下,“这世上总会有一人,无论你多么的恶,多么的狠,在他眼里,你总是好的,善的。”
“那你寻到这样一个人了吗?”
长安的眼神温柔,“寻到了,我要与他长相厮守。”
长发女子忽然有些羡慕眼前这个女子,“那你怎么不好好过日子,倒是来了这里吃苦头?”
“因为你啊。”
长安自然的接话,一脸真诚的看着她。
“红花,我是不是来迟了?”
三年前,唯一一个为自己鸣冤却被安梦芳打入地牢的人,长安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件事情的,但是她心里也是欣喜的,因为有尔尘,有红花,所以她才能活着。
长发女子,也就是红花徒然睁大了眼,泪水顺着面颊就滑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哭过了,年少时被负心人抛弃了她不哭,背叛弧括投向越清鸳的时候她不哭,但是三年前安什锦死的时候,她是确确实实的哭了。
“你没死?”红花的声音颤抖着,她不知道这会不会又是自己的一个梦?
长安轻轻的摸摸红花的头,“我不能死啊,安梦芳活着一日,我就不能死。”
红花拉过长安的手,虽然不明显,但是她还是能看出来僵硬,虽然长安伪装的很好,但是红花看出来了,她这一双手,估计早就毁了,也许严重的连一些重物都拿不动。
“她怎么能那样对你?她怎么能那样对你?”
长安也不知道她特指的是谁,但是她是在为她憋屈。
“红花,你听我说。”
红花慢慢平复下来,安静的看着长安,不一样的脸,不一样的神情,但确实是她,她现在恍惚都还记得,那一年的满庭院里,这个少年郎用着吊儿郎当的语调问她,“红花姑娘,不知这些真金可能买来你的心?”
外人权当她废物,纨绔,蠢得用钱来收买人心,但是她看的分明,那些真金上都刻着一个名字,是几年前负心人的名字。
那是第一次,第一次有人这么认真的为她去做一件事情。
“我这次来,是有事情想让你帮我,等事情完了,我们就离开这里。”
“好。”
——
与安谧的地牢不同,锦阳宫刚刚收到了重创,宫殿里名贵的瓷器玉器碎了一地,就连平日里最得莲妃欢喜的白玉茶具也惨遭毒手。
楼玉神色复杂的看着昏过去的越清鸳,他很想上前去碰碰他,但是他也还害怕,那个人的眼神,带着厌恶跟恶心。
“怎么?又病发了?”迟来的安能对锦阳宫里这般被打劫过的样子一点也不吃惊,看来是一惊见过了无数次。
“那名小宫女呢?”
安能看着楼玉消瘦的背影,眼里明明白白的摆着不放心,“咿呀已经去了,但是这位,已经彻底入魔了吧?”
安能的话是无心,但是楼玉听者有心,就像是被蛰了一下一样,他恶狠狠的瞪着安能,“这不关你的事情!你最好管好自己的嘴巴!”
就在这个时候,花苓闯了进来,马上奔到越清鸳面前,一脸的凄婉,“为什么我的血就不行?”
“这个吧,我想纯属是个人口味的问题。”安能答得没心没肺,巧逢被咿呀压着的长安听到这句话,嘴角抽抽了两下,难道她的血是甜的不成?
“你怎么把她给带来了?”花苓一见长安就发出尖锐的质问,愤怒的瞪着楼玉。
长安掏掏耳朵,一脸‘其实我很无辜我一点儿也不想来’的表情。
但就是这副样子更加刺痛了花苓的眼睛,她身为无根方的圣女,自小便知自己与南康的小侯爷是有婚约在身的,在没有见过阿鸢之前,她对此是不屑的,但是自从小时见过以后,她便时时刻刻记着一点。
她是阿鸢未来的妻子,这个世界上,只有她才是真正能够配得上阿鸢的人。
看着花苓紧紧的趴在越清鸳身上,那一脸护食的凶狠表情跟往日白莲花的形象真是相去甚远啊。
“莲妃娘娘,为了皇上,你还是让开为好。”
花苓不甘的让开,然后身后的楼玉就推了长安一把,冷漠的看着她,“到皇上面前去。”
长安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在玩什么花样,看起来他们都是知道越清鸳吸食鲜血的事情,那么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长安模模糊糊的想起来,以前似乎有一次,她跟尔尘去探索东陵秘道,回去以后越清鸳很生气的咬了她的脖子,那时候她不以为意,现在想想,应该是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开始吸血鲜血了。
不甘不愿的走到越清鸳面前,这又是在搞哪一出?让一个昏睡的人吸血?
长安还没回过神来,突然眼前一黑,自己就被一股强劲的力量了拉下,然后又锋利的牙齿贴近自己的脖子,瞬间鸡皮疙瘩冒了一身,还没来得及反抗,对方已经狠狠的咬了下去,长安一个痉挛,心想自己这个锦国之旅,不会就这样流血而亡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长安的思绪已经混乱了,朦胧中只听见花苓对咿呀说,“把她给我带下去!”
然后就有人抱起了自己,动作绝对称不上温柔,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因为长安已经彻底昏厥过去了。
越清鸳醒过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床前的花苓,一脸的苍白,却故作坚强,最能勾起别人心里的怜惜。
“阿鸢,你可算醒了?”花苓扑进他的怀里,他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放上了对方的背,然后就一眼看见了花苓手腕上的血迹。
一把拉过,神色严谨,“这是怎么回事?”
花苓慌乱的想要收回,奈何越清鸳根本就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只好低下头,羞羞答答的说,“阿鸢你这次比以往更厉害,所以。。。”花苓故意没有往下说,但是边上一直伺候着的宫女却多嘴了。
“皇上,莲妃娘娘亲手割了血喂您的,当时那血流的啊。”
仔细去看花苓一脸沧桑的样子,越清鸳的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对,他没有吸食过花苓的血,因为从来都没有那种欲望,想到这里,他情不自禁的舔了舔嘴角,是香甜的,熟悉的味道。
“阿鸢,你怎么了?”花苓打断越清鸳的回味,“对了,方才楼相爷跟安将军来过了,许是现在还在御书房里候着呢。”
越清鸳不出意料的皱起眉头,没说什么话,但是已经起身了。
花苓知道他这是要去御书房见那二人,也不多说,只是乖巧的上前为他更衣。
只是在离去前,越清鸳对着暗处的甲叄说,“将那个碎嘴的宫女杀了。”
花苓的脸色一下子就苍白了,嘴巴嗫嚅了两下,“阿鸢,她可是我的贴身宫女。”
越清鸳的眼神有些冷漠,“有些事情,不该知道的人,就应该一直不知道。”说完就扔下了花苓抬脚离去,留下花苓慢慢狰狞的脸色,跟一直求饶却被甲叄一剑了断的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