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新书了吗?”
“有了。”
“是我们的教材难一点,还是你们那边的教材难一点?“
“差不多。”
顾卓晨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过了一会儿,就在林珂快接不下话的时候,顾卓晨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转过头来,很认真地问道:“你上学期的书还在吗?”
“上学期吗?有啊有啊!”林珂万分激动地从包里掏出来,双手呈给顾卓晨,“哦哦!你要抄笔记是吧?没问题,放心借!别的我不敢说,论字我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顾卓晨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接过来,翻开几页看了看。
“……恩,还好,能看得懂。”
“……”
1
“嘿,亚心!在干嘛呢?别看书了啦,多没劲——我说啊,你就得那个新来的顾同学怎么样?“
被旁边的同学问到,座位上的女孩抬起头来,她那双漂亮的眸子往窗边的少年那里扫了过去。
“还好吧,至少很干净啊。”
“哟,还害羞呢!刚才就忍不住看别人了啊,我们伟大的学习委员……别不好意思啊,都是学霸级的人物,多配啊!“
“子月!“
2
下课铃一响,顾卓晨就很快地收拾好书包走出教室。蓝鲤中学的暑期补课只上半天,连续五科五节,但相应的,中午就能放学回家。
“顾学神!我的书你什么时候还都行啊,别客气——”林珂冲着顾卓晨的背影使劲地扯破嗓子喊,走到教室门口的少年回过头来,朝他点头,挥挥手。
等到少年走远了,旁边就有同学开始瞎起哄:
——“嘿林珂,你嗓子迟早要坏的!“
——“就是就是,你莫非是看上人家顾学神了?哇哦,想不到你原来是gay……“
——“去你全家的!”
谁都没注意到,刚刚起身的吴亚心尴尬地站在座位上,收回了刚要迈开的步子。她安静地坐回位子上,眼角偷偷看着少年消失在门口的身影。
……走那么快干嘛啊。
3
顾卓晨利索地关好房间门,把书包放在书桌上。他走到窗边去,打开落地窗门。
隔壁阳台,绿色的盆栽之间,一个女孩正埋头于画稿间。抬起头看见他,向他挥挥手。
“什么时候?下午吗?“礼夏鼻子上还沾了块蓝灰的颜料,然而她自己却不知道,只是一边问一边画,“还是……就在这不行吗?我不喜欢出门。”
“我把笔记都借来了,你总得给我个面子吧?“顾卓晨挥挥手里林珂的教科书,“而且你答应过我要带我去的,图书馆的氛围肯定比这里好。”
礼夏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我有答应过吗?”
“……好像有……吧。”
少年的声音明显没有底气。
“你给我纸巾干嘛?”
顾卓晨点了点自己的鼻子。
“……”
礼夏擦了擦鼻子,耸耸肩,还是接过顾卓晨手里的教科书。
4
“这是人写的字吗?”
“……”
5
时间定在下午两点钟,也就是图书馆下午营业时段刚开始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商量好了,待三个小时左右,一直到晚饭时间再回来。
“你买菜没问题吧?“
“早上一起买好就行了,而且这几天迟怀芳又不在。“
礼夏整理好书本和练习薄,把它们全都放在一个手提袋子里。她扎起了久违的马尾,站在镜子前看了好久——换了个发型精神多了,她都认不出是自己。
她突然想起,在很久以前,当她还没有休学的时候,她是和其他普通的女孩子一样的。
也天天都是扎着这种马尾,每天踏着六点的闹铃犯着瞌睡起床,打着哈欠飞快地吃完早餐奔向学校。
全部都是记忆碎片。
礼夏看着镜子里,自己脸上那道渐渐愈合的伤口,不禁伸出手去摸了摸。
她脑海里闪过的,是那天黑暗中高高砸下的啤酒瓶……
“可以了吗?”隔壁阳台传来顾卓晨的声音。
“好了,走吧——”礼夏回过神来,一边戴上口罩,一边回答。她听到隔壁阳台关上的金属声,自己也推开门下了楼。
礼夏打开门,顾卓晨正站在他家门口等自己。他换了件短袖,肩上背着个黑色书包。
“你动作真快。”礼夏一边锁门,一边说道,锁上了门后,她一秒也没有停歇,拉了拉顾卓晨的衣服,“快走吧,被邻居看见会给你惹麻烦的。”
礼夏看了一眼四周,大踏步向楼梯口走去。身后,少年则紧紧地跟上。
夏季的午后,街道上的人稀稀疏疏的,很少。两旁的绿荫遮挡了些炎热,但刺目的阳光仍透过零碎的光斑投射到地面上,发出令人生畏的热度。两个人一左一右地快步走着,直到拐进老街后,街道两旁高高耸起的火柴盒一样的建筑瓦楼,才让空气稍稍清凉下来。
这就是镇子上的老街了。已经有几十年的历史,到这一代人,几乎已经没有人知道它到底是何时才建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