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里，不知道是谁在轻声说话。
两个黑色的背影被一片发白的光辉刻画得很清晰，他们张开嘴，好像因为什么有趣的事情而笑起来。
轮廓渐渐模糊了。
1
礼夏黑色的睫毛抖了一下，接着她猛地睁开双眸。
视线里是高高的天花板，一片苍白。
她的手在柜子上摸索着，拿过闹钟之后，揉揉眼睛，发现时针指向下午一点。
脑海里闪过很多的画面，仿佛零星的碎片。礼夏揉了揉太阳穴，慢慢地坐了起来，她环顾四周，房间内，一切还是熟悉的样子。
“丁玲——”
窗外的暖风吹进来，打响了窗边悬挂着的风铃。
礼夏抬起头来，安静地看着那个正在不停作响的风铃。她长长的黑发披散下来，让她的背影看上去很薄弱，但却有一种让人说不出来的感觉，或许那可以被叫做坚强。
礼夏掀开被子，把脚放进拖鞋里，轻轻地站起来。她走到镜子前，安静地端详了一会儿自己。
镜子里的少女有一脸清秀的五官，还有一头黑色的干净长发。
只是白皙的左脸上仍爬着一道三四厘米长的浅粉色疤痕。
礼夏伸出手，轻轻地戳了戳自己脸上的疤，已经不像当初那样撕心裂肺的痛了。
“一点吗……”礼夏看了看闹钟，又转过头来看看镜子里的自己。
对面的少女好像正在对她微笑。
礼夏的眸子轻轻颤抖起来，最后一眨眼，到底还是平静下来。
她走到衣柜边，在最底下的抽屉里翻索了许久，最后还是找出了那套已经很久没有碰过的校服。
她走到镜子前，把校服轻轻地往身上比了一下。
2
“中午回去给她看照片了吗？”苏桐光打开手里的易拉罐，“滋”的一声，泡沫轻轻地涌起来，那仿佛是夏日特有的颜色。他低下头，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反应怎么样？”
旁边，顾卓晨安静地把玩着手里的易拉罐，没有说话，仿佛在想什么事情。然而片刻后，他突然伸出一只手，好像是控制不住一般地遮住了自己的脸。
“喂喂，怎么啦？别吓我！”苏桐光见状，忙放下手里的易拉罐，摇了摇顾卓晨的肩膀，“大神，走火入魔啦？昨天做卷子冷静了没有？”
但苏桐光很快就不摇了。因为他看见顾卓晨的肩膀正在微微抖动着，而他的嘴角正在轻轻上扬，分明是在笑——
“反应……怎么说呢，很可爱啊。”
顾卓晨慢慢把手掌放下来，半掩着嘴，皱着眉轻轻笑着。透过星零的阳光，苏桐光看到少年那张干净的侧脸上，墨色的眸子下面，他的脸颊正轻轻泛着潮红。
苏桐光沉默了，片刻后，当他抬起头时，他整张脸都是板着的。接着，他转过头看着还在发笑的顾卓晨，说道：“虐狗啊。”
下一秒，他的头被重重地按了下去。
3
顾卓晨回想起今天中午的情景。
当他把照片递给礼夏的时候，少女先是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正当顾卓晨以为她要说什么的时候，她却默默地转过身，靠着阳台的瓷栏慢慢滑了下去。
——这是干嘛？
顾卓晨不知道怎么办，他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站在原地，一无所措。
礼夏伸长了手臂，把手机放在瓷砖上，还给了顾卓晨。接着，她站起来，开始低着头在阳台上来来回回地走来走去，并且一直用两只手紧紧地拽着自己的衣角。
“礼……礼夏？”顾卓晨忍不住出声叫了一句，他从来没有见过礼夏这种表现。
听到声音，礼夏停住了脚步。不过她没有转过身，反而片刻后，直径走到了窗帘布前面，把自己的脸埋了进去。
“喂，你……没事吧？”顾卓晨眨了眨眼睛，问道。
4
“所以她说了句‘别人太高兴了你没见过啊’这样的话？”苏桐光斜着头问道，当他看到顾卓晨点了点头之后，也实在忍不住，像顾卓晨刚才那样用手遮着脸笑了起来，“好吧……是挺可爱的。”
片刻之后，苏桐光才止住笑。当他的笑容慢慢地平静下来的时候，他的眼神也开始变得有些深邃起来。
他仰起头，看着树林间的碎光，轻声说道：
“不过……对于她来说，这应该是正常的吧。”
“恩。”顾卓晨点了点头，“我想也是。”
仅仅是对她来说。
“所以，你下午什么时候比赛？”
“一点四十，我记得乐器组是在声乐组之前的……”
“喔哦，我一定会去捧场的……喂喂，你想不想要我送鲜花什么的？”
“……”
5
突然，苏桐光摇了摇他的肩。
“怎么了？”顾卓晨回过头来，看着身旁的苏桐光。
“喂，你看那个人，是不是……”
苏桐光的目光好像被什么牢牢地吸引住了，顾卓晨随着他的视线看去。
随后，他手里的易拉罐轻轻掉到地上。
他看着不远处正在花坛边徘徊的女孩，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