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阁主会在这时候醒来，我脑子里忽地想到“回光返照”这个词。
江南国主李煜生于七夕，死于七夕，这就够稀奇的了。想不到作为国主长兄的阁主，选择在了大年三十这天。
呸呸，阁主还没死。
等我和初音、几位卦主赶到的时候，阁主正靠在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外面。我突然打了个冷战，这才发现屋子里的窗户是开着的，外面的阴风一阵阵吹进屋里。
阁主一见我们，勾起嘴角：“你们都来了，倒是我打扰你们的兴致了。”
“属下不敢。”我带着众人向阁主行礼。
“行了，咱们都是多少年的老相识了，别说这些虚的。让你们来不为别的，我这老头子马上就要入土了，临死前想再看看各位。”阁主声音虚弱，但气势却还似从前。
有几个老辈的已经老泪纵横了。
我也有些难受，看着曾经山一般矗立在面前、决定我生死的人现在气息微弱，这种感觉实在是心酸。
壮士暮年，英雄末路。
阁主见状，又说道：“生老病死，谁都逃不过，本座只是先走一步。黄泉路上等着各位，你们哭什么，咱们又不是没有见面的时候了！”
然后看向我：“暗影阁，素来暗主即为继承人，乌凰还年轻，做事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日后，各位要多加扶持才是。”
我低头道：“属下定不负阁主所托。”
阁主看着我，又看看初音，“多少年了，梦里还是江南风光啊……”
此话一出，我清楚地看到初音的眼眶都红了。
“乌凰啊……”
我连忙应道，走上前去，“属下在。”
阁主看着我好久，久到坤主都上前询问，才说道：“我今日想起一事，暗影阁的规矩，本座要再加上一条，诸位……都来听听。”
“阁主要制定什么规矩？请阁主明示。”初音上前道，坤主也道：“属下但凭阁主吩咐。”
“乌凰啊……”
“属下在，请阁主吩咐。”
我竭力抑制着心跳，从我给我爹挡了一刀起，就一直担心来自阁主的惩罚。回到总部这么久，阁主没有任何动作，这不是他发善心，而是……
“属下听从阁主差遣！”
“本座只是定个规矩……”阁主悠悠开口道，“从乌凰这代起，暗主若想继位阁主，必杀先代阁主。”
屋子里所有人都愣住了，我有些不敢相信，但抬头和阁主的目光对上的一瞬间，心里居然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这才是文献太子，这才是阁主！
“暗主若没什么异议，就请执行阁主的命令吧！属下等在外等候。”坤主率先说道，随后旁若无人地走了出去。
其他人在阁主的示意下，也都退了出去，只剩下初音。她上前问道：“阁主这是不肯放过我们。”
“是！你和乌凰，生是暗影阁的人，死是暗影阁的鬼！别想着可以金盆洗手做平凡人！”
我深吸一口气，拉住初音的手，“你先出去吧，一会儿我就去找你。”
初音不再说其他，转身离开了。
我手中紧握墨色匕首，向阁主跪下，叩首道：“这一拜为阁主当年救命之恩，属下多年都记在心上。”
我抬起头再问道：“我记得顺陵、宋室，阁主还有什么要吩咐属下的吗？”
出乎我意料，阁主说：“以后，好好活着吧……”
……
当我走出房间，看到在门外等着的众人的时候，双手沾满了再也洗不掉的血迹。
我轻笑道：“子时已过，现在是初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