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头还在疼，让竹青给我泡了杯浓茶。但是喝完之后才觉得，就算我清醒些，恐怕也帮不了什么忙。瞬间又没精神了。
文殊奴来找我的时候，我还是浑浑噩噩的。感觉自己没用，跟乌凰相处这么久，什么也没学来。文殊奴进来喊我：“阿姐，吃早饭啊！母后亲手做的呢！”
“哦，早饭……”
“阿姐，你怎么了？还没休息过来吗？”
我顺着声音望去，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十五岁年纪，却比十四岁的杨七郎要健壮几分。肩膀和乌凰一般宽大，而且现在已经比我高了……他才十五岁，以后还会再长的。都说北境之人高大粗犷，南人多温润、甚至阴柔，果真不一般。看看我家里这个弟弟，还有乌凰的一群兄弟们，真是不一样。
“阿姐。”
“阿弟长大了，文殊奴也长大了……”我喃喃道。
文殊奴笑道：“阿姐，都快十年了，文殊奴当然长大了。阿姐不是也长大了吗？阿姐今年十六了，可以选驸马了呢！”
驸马……
我那位驸马……
“阿姐，起来吃饭了，母后等了好久了，内侍臣也来过好几回了，看你睡得香，就没叫醒你。”
我懒洋洋起来，“去吃饭。”
看到桌子上的早饭时，我反应过来，怪不得北境人较南人高大，看看这吃的东西，马奶、烤羊腿，还有一些我不认识的东西。之所以我能认出羊腿，还因为羊腿的形状。除此之外，烤鸡烤鸭我也能认出来的。
“母亲呢？”
“对啊，母后呢？”
旁边的侍女说太后去见各位大臣商量宋室用兵的事了，昨晚就商量了很久，今天还有各项事宜需要准备。
我一边喝马奶一边想着，可惜我什么也帮不上啊，除了情报……只有情报的事了，还得需要暗影阁的帮助。
一边喝马奶一边用小刀割着烤羊腿上的肉，文殊奴在一旁大马金刀地坐着，十分彪悍地啃羊腿，啃完半个羊腿，对我说道：“阿姐，我也要御驾亲征。”
我一口马奶喷了出来，正好喷了文殊奴一脸。
文殊奴十分嫌弃地看着我，我赶紧赔笑着拿帕子给他擦脸，看着他现在还显稚嫩的一张脸，“怎么要你亲自去啊？”
文殊奴毫不在意，“不光我去，母后也去。”
！！！
好吧，宋帝都御驾亲征了，那契丹也应该拿出诚意来才好。只不过，“上京呢？”
“上京交给舅舅，现在都很安稳了，宗室们都很听话。”
文殊奴登基已经四年了，不听话的宗亲都在登位之初被杀光了，剩下的都是识时务的。
“那好，我也要去。”
文殊奴明显不乐意，“为何？随军很辛苦的，阿姐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安全。顺便再和长寿、延寿她们聚一聚嘛！她们也很想你啊！”
我看他一脸的反对，说道：“文殊奴，你也知道吧？我是暗影阁的影主。”
他端着马奶的手一顿，然后若无其事地点头。
“影主是负责情报的。之前你们一直没得到宋军的情报，但我在腊月二十二那天，就是宋军出征的第二日，就知道了这件事。所以影阁的情报能力还是很好的。文殊奴，我能帮到你。”
文殊奴起先并不说话，直到我叫他，他才问我：“阿姐，那位阁主允许你动用影阁吗？”
“阁主？”我反应了一下，“先代阁主已经去世了，现任阁主是南院大王打交道的原暗主乌凰。”
“他现在是阁主了？！”
“是啊！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来契丹的？”
我们周围没有人，为了方便说话，将侍女们都打发下去了。所以我根本不用担心我们的谈话会泄露出去。
文殊奴咽下嘴里的肉，再喝下一碗砖茶，十分严肃得问我：“阿姐，我听南院大王说，中原有传言，那位是杨家失踪很久的四郎？”
“额，是。”
文殊奴的脸色变了好几变，对我说道：“真是世事难料啊！当初汉主投降宋室后，他杨业说宁死不降，到最后还不是为宋室卖命、与我契丹为敌吗？！他也不顾儿子是丢在宋军战场的，不顾宋军杀了多少汉地的人，更不顾被一把火烧毁的晋阳城！结果呢？他的儿子是宋室通缉的第一杀手，他的儿子要杀他！真是痛快啊！”
我听着文殊奴的牢骚，等他说完，我才说道：“一国之君，这样不太好吧？”
“无妨，这里不是只有我和阿姐吗？”他还不在意地摆摆手，“这不是太高兴了吗？阿姐不知道，这些年杨业还有他那几个儿子杀了多少族民，当初汉土有难，咱们牺牲了多少将士。和杨业也是深有接触，可谁也没料到他杨业会因为之前接触、熟悉我契丹的行军，而成为宋室的杨无敌呢？”
我无话可说，文殊奴说的都是实话，被杀的也是我的族民。“文殊奴……”
“阿姐，回来吧！别在那个刺客横行的地方待着了！”文殊奴突然说道，“之前阿姐要母后杀赵王妃，母后照做了。阿姐肯北上来告诉我们宋军的消息，说明阿姐还是放不下我们，不是吗？”
“所以，阿姐留在契丹吧！不需要再回那个地方了。无论是我还是母后，都会好好照顾阿姐的！阿姐是我契丹太后的长女，是契丹皇帝的长姐，是契丹的长公主。阿姐金尊玉贵的身份，怎么可以和那些亡命之徒混在一起？！”
听了文殊奴的话，我轻轻说道：“这些年，也没感觉自己有多金尊玉贵，都是一样的，凡人肉胎，谁也没比谁多什么。暗影阁里不乏公门之后，但在训练场里都是一样的。”
“所以，阿姐为了那个杨四郎，不肯回来吗？”
我哑然。
“阿姐，契丹才是你的家啊！”
“阿姐，咱们来打个赌吧！”
“什么赌？”
文殊奴凑过来，“就看那个杨四郎对你是不是真心的！”
我突然来了好奇，“你想怎么做？”
“就是看看在他心里，是阿姐重要还是杨家重要。如果他选择了阿姐，那我无话可说，今后阿姐和他双宿双飞，我和母后都不再干涉。但是如果他选择杨家，那阿姐你就离开他。如何？”
我心里一颤，这样的赌注……
“阿姐，不敢和弟弟下这个赌注吗？”
我细想了一下，文殊奴说让乌凰来做选择，把选择权交到了乌凰手上。乌凰他……我忽然想起来，上次我被阁主扣在金陵做人质，乌凰可是没管我的死活啊……
另外，这个赌注，就算是乌凰选择我了，那我们之间也必然会有隔阂……
这时，文殊奴又笑道：“阿姐，这是对自己没信心吗？”
我连忙掩饰道：“哪有，只是这般选择，实在有些……”我有点说不下去。
文殊奴看着我嘻嘻笑着，“阿姐这是心疼了？果真应了他们汉人的那句话了，女生外向。不过阿姐放心，弟弟既然敢说这样的赌注，那必然不会让他想到你身上。”
他又凑近我，“阿姐，弟弟好歹是一国之君，笼络臣下的手段都是有的，你就放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