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进展得很顺利。
开封府大牢里有我们的人,把我个大活人带进去很困难,但带个小药丸进去还是可以的。
汴京的传闻很多。
在战败后向敌军下跪求饶的潘豹回来的那天,因不孝和殴打秀才而入狱的徐家三郎俆安自杀。死前留下遗书,言自己不愿连累养父养母及一兄一妹。传闻,徐三郎那封遗书是用血写成的,内容不多,却感情真挚,连开封府尹都红了眼睛。
徐三郎的亲生父亲林闵将军回到汴京第一件事就是押着自家女人去了开封府,击鼓升堂。言明自家女人对继子不慈,此前是诬告。那女人却不肯认罪,态度强硬,话里话外都是继子对她不孝,而她似乎……上面有人撑腰。
俆安的棺木在抬回徐家的路上又出了事。不少儒生拦住了棺木,说俆安本是林闵将军的儿子,死后应送到林家去。徐家次子徐凌前些日子受伤,现在还躺在床上,是那位徐家四娘去接的兄长的棺木。但一群儒生当众说一个小姑娘如何如何,生生把向来有跋扈之名的徐家四娘给气哭了。最后,还是外出游学很久的杨家六郎开口替徐家姑娘解了围,“一群大男人,欺负一个姑娘家,你们也不嫌臊得慌?!学的礼义廉耻,就是用来欺负姑娘家的?死者为大,当着人家的棺木,你们也好意思?!”最终,儒生们散去。
这些传言都被我当成八卦讲给了不能出门的乌凰,他听后也没什么表示,只是让我带着棺木尽快启程。我知道他的顾虑,若是等黑豹醒了,再想混过城门,那就不容易了。潘虎这次竹篮打水一场空,说不定又会做出什么来。
“已经第三天了,我已经准备好了,明日就走。”我道。
快点走也好,省得他和耶律斜打起来的时候,我还被耶律斜扣上一个不关爱族人的帽子。到了金陵府,眼不见心不烦。
“你伤养好了,办完事,快点回金陵。”不然我一个人应付阁主,我怕扛不住。
尽管我没出来原因,可乌凰还是笑了,他居然笑了!他竟敢笑话我,难道他不怕阁主的冷脸?
我扭过头不理他,脚下小凰同仇敌忾,也离他远远的。
乌凰这回被气笑了。
正想开口说他丈八灯台只照别人不照自个儿,竹青却过来说了一件事,让我瞬间打趣的念头。
乌凰问道:“怎么了?”
我把小凰交给竹青让她抱回去,这小东西死死抓着我的衣服不放爪子,我只得吓唬道:“有猎人来了!”说罢,这小东西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到了竹青怀里。
总不能让人看到我养只狼啊!
待打发了小凰,我才对乌凰道:“林闵来了,现在已经在正厅了。”
乌凰脸色也变了。
我知道他肯定是不愿见这个人,但谁让他是俆安的亲生父亲,而我们两个只是俆安养父的儿子女儿呢!
我轻声劝道:“他也是为黑豹的事来的,毕竟是长辈,咱们不见显得失礼。况且,他已是从四品武将,咱们只是商户。”
因着他父亲的缘故,乌凰心里必定膈应。最终,他还是说道:“也罢,见他一次也好,有些事还得和他说清楚。”
我们是在徐家的正厅里见了林闵的,他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身旁还跟着他的二儿子林孝。我躲在屏风后,看了几眼,这林孝虽是那女人生的,但在这事上和那女人并不在一条线上。隔着屏风看得不是很清楚,只能模糊地看见这孩子长得很高大,有黑豹的影子。
“徐凌有伤在身,不能给林将军行礼,还望您能见谅。”乌凰一开口就带着十足的讽刺。
林闵年过四旬,我看不清他表情,只听见他用沙哑的声音继续说道:“徐公子如此,真是让林某汗颜了。公子是诚儿的兄长,唤我一声世伯就好。”
我在屏风后差点笑出声。
一个是官拜从四品的将军,一个是商户之子,还世伯?不怕御史参他一本?
“林将军真是折煞徐凌了。徐家有丧事要办,您若无事,就请离开,免得沾了晦气。”
我在屏风后头只为乌凰鼓掌,骂人的水平又提高了,还不带脏字。而且,绝对能扒下林闵一层皮。
果然,林闵讪讪道:“林某今日来,正是为诚儿的丧事。请徐公子将诚儿的棺木交给林某,让林某来办丧事。毕竟……”
我心中一紧,他果然是为此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