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气很好。
因为要护送棺木回金陵，我和牡丹都去了鲜艳的颜色，因只是同辈，所以不用戴重孝。牡丹只把华丽饰物一摘，穿了身素白。我就简单许多，直接一身浅蓝。
送葬的队伍不少，人嘛，总会死的。生老病死是世间常态。
一直到了城门口，对方还是一点动静没有。我不禁有些不安，看向牡丹，她反倒一脸平静。
“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我静下心来，道：“也没什么的。金陵，我也会很快回去的。”
牡丹没看我，把头放在我肩膀上，“你不会让我有事的，是吧？”
“我一定、一定不会让你出事。你只需要好好做着影主的事，等我回去就好。”
……
“牡丹？”
“乌凰，这次我信你。你曾答应过我，要让我过上我想过的日子，那是什么时候？”
我哑口无言，本来想借这次机会带着牡丹一起走的。可惜……我现在，根本没有这个能力。
逐水而居，草原大漠，我们都曾闯过。现在，这点小事，一定可以挺过去的。“最晚，今年除夕。”
牡丹瞪眼看着我，我伸手盖住她眼睛，轻轻印在她唇上。
我对我心中唯一的念想发誓，一定让你得到你梦寐以求的东西。
“我走了，你保重。”
因为是阁主的命令，所以金陵必会派人来接。只要两队人一会合，就应该没事了，金陵徐氏府中都是阁中无法再执行任务的暗卫。
牡丹这一次把芍药给我留下了，竹青是阁主派来的，芙蓉是她培养的副手，这两人都不能留下。芍药经验丰富，由她来掌控汴京的情报网是很好的选择。
我靠在马车上不住地想昨天牡丹说的话，硬骨头？软骨头？作为暗影阁的继承人，绝对不能是软骨头；但太硬了的话，阁主绝对会忌惮。我该怎么做才好？既能满足阁主的要求，又不用……
马车猛地停下，我猝不及防，身体向前倾，幸而乌狸一把抓住了我。外面人群喧哗，什么难听的话都有。我心里感叹终于来了的时候也在疑惑：怎么过来围堵我？不是应该去堵俆安的棺木还有徐琛吗？
我对乌狸使了个眼色，让他出去应付。自己稍微拉开了帘子，观察旁边的情况。果然不出我所料，有几个躲在人群煽风点火的。要问我为什么是他们，原因就是他们脸上的表情太了然，明明是个男人，脸上的表情却像市井婆婆一般。别的人尽管可能知道些风声，但不可能有那样的表情。
“去查查这几个，看看是什么人的手下？”这么笨，主子也不可能聪明到哪去。
芍药沉声应是。
外面隐约有一人的辱骂声传来：“……徐凌那个小白脸长得真像醉红楼的姑娘，要不你回去告诉你家少爷，让他别做生意了，做做小倌儿也不错嘛……”接着便是一阵哄笑声。
芍药担心地看着我，“暗主……”
我道：“没事。这些年对我说过这种话的也不止他一个。”当然这些人都被我废了，让他们省了点功夫，可以直接进宫伺候。
乌狸的声音带着愤怒：“这位公子请慎言！我家少爷虽是商户，但也是良家子弟！这位公子看起来也是书香人家的子弟，说起话来怎的这般不堪，真是污了圣贤书！”
乌狸很厉害嘛！
我在车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丝毫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对付一群跳梁小丑也要我亲自出马，那我的这群大将也太没用了。
外面还在愤怒地说着什么，我已经很困倦了，牡丹的药啊……
只听乌狸道：“这位公子想要找小倌，在下也不好拦着。但在下觉得这有损公子的脸面，请公子还是别宣之于众为好。毕竟书生脸面重要，而且在下劝公子还是修身养性为好。”
我的瞌睡虫一下子去了大半，芍药也是面带笑意。乌狸看起来沉默寡言，但说起话来真是犀利。
若是换了竹青，两句话不合直接动手。
我正想和芍药说让乌狸不用管他们，反正闹也闹起来了。又听见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这位公子是书生，怎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不顾书生的脸面？你……不仅你自己、你师长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这一句话极有气势，我掀开帘子看见了一个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国字脸，浑身上下都透着“正直”二字，看起来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儿。
他是谁？
我看向芍药，芍药答道：“二品御史，寇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