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之洲不懂了。
她没有说全,看到温言的眼神,剩下的话,她生生咽下了自己的肚子。
她没有说,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看到那个男人的脸,眼圈就发酸,很想很想哭。一听到这两则新闻,她心里就觉得苦涩。她没有说,她听到这些,很想、很想扑过去,不顾一切地拥抱这个男人!
可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她认识权晋中将吗?她觉得,也许是认识的,所以她问出了口。
刚刚温言的反应,也给了她答案。
她……应该是认识权晋中将的,从温言的紧张和反常的举动,她就能够猜到。可是,她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
温言再也笑不出来。
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每次他感觉自己靠近了唐之洲一点点,就会被她心中的权晋打败。权晋大概也不会料到这样的情景,她已经忘记了一切,却依旧在关心着她的一举一动。他很难想象,患者顺行性遗忘的唐之洲,是如何回忆起几个小时以前的两条新闻的,她明明有时候,连几分钟前的事情也不记得。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失败。
“这些东西,我是正经的生意人,我也不是很懂,如果你想知道,我明天帮你问问。”他说着,回头看了看天色,非常自然地转移了话题:“天色不早了,起风了,回去吧。”
唐之洲不置可否,任由他推着自己,重新回到屋子里。
温言照例去询问医生的话,他的声音已经很轻,可他一定不知道,自己对声音和方位都特别敏感。
两人是在走廊上低声说话,她沉默着,一字不落地听了下来。
“她今天能够完整想起和叙述新闻内容,是不是有好转?”是温言的声音。
唐之洲悄悄皱了皱眉头,今天,难道她已经来了好几天了吗?
医生说:“按照你说的情况,我也得检查一下,才能确定。但是温少爷,你也知道这病是不容易好转的,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相信她不是那样脆弱的人。”温言沉默了一下,才说:“她今天跟我说起权晋的时候,那神态根本不像是记不得的人。我相信她还保留着记忆的。只是可能需要唤起,虽然,我不知道怎么才可能唤起她的这些记忆。”
“温先生……”医生十分无奈。
唐之洲在屋子里听得清清楚楚。她似乎弄明白了一点,她真的是认识权晋的,只是医生的话里提到的信息,让她相信自己是得了遗忘症。
她凝神思考,心中透明澄澈。
她能够记得前面的事情,很显然,这不是逆行性遗忘。那么最可能的应该顺行性遗忘,看来,她忘记了后面的人生。她想不起来,现在的自己应该是几岁,应该是大二之后的多少年后。但想来应该不是很久,电视上说,权晋中将今年三十二岁,按照他的简历来推算,现在应该是大学毕业后的第四年了。
原来她已经遗忘了六年的时光。
温言让医生犯了难,她心中有了别的主意,或许,自己可以想想办法。
她提高了声音:“温言大哥,你还在外面么”
“我在。”温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沉声回答。
她就不说话了,等着温言推门进来。果然,很快,他回来了,已经是毫无异样地瞧着她:“糖果,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温言大哥,我想要一个笔记本,一支笔。”唐之洲笑着说,她甚至连理由都想好了:“我突然很想写一点东西。”
“哦?诗歌?散文?”温言略感兴趣地笑了笑:“澜澜也是挺喜欢这些的。”
“嗯,差不多。”她点点头,轻轻推他:“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找一个?”
温言让保镖去了。
很快,保镖拿回来一个商务本和一支笔,递给了唐之洲。唐之洲笑起来,半是开玩笑,半是调皮的说:“可是……我写得不好,你不准偷看哦!温言大哥,你不会笑我的吧?你们男人一定会嘲笑女孩子的随笔的。”
“我不看。”温言笑起来。
他转身离开,唐之洲目送他关上门,确定外面没人的时候,她拿出笔记本,开始写字。
她很明显写得很吃力,写写停停,不断地回想。
她在纸上写下:“我是唐之洲,今年二十七岁,等我再次看到这些话的时候,我正在失忆中。应该是顺行性遗忘,所以,我要写下这些东西,让这个笔记本,成为我的记忆大脑。每天,我都有很多的疑惑,也有那么一瞬间,我是能够想起一些东西来的。我想,那些东西应该对我很重要,我必须要搞清楚。”
她想了想,在纸上继续写:“温言说,我是在帮林澜抓小偷的时候被歹徒打伤了大脑,可我猜测,这应该不是真相。温言不肯告诉我,所以,真相可能比我了解的更残酷。我想,我可能需要去理清楚,一点点的来。”
“今天,我在新闻上看到了权晋中将的两条消息,我的直觉还有温言的举动,都让我感觉到,我应该是认识这个男人的。我想,明天,我需要一个电脑。”她写完这些,知道自己再也没有什么需要说的,在末尾写上:“每一个人都有存在的理由,我的存在,一定是为了实现自己的价值。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谁将我变成这样?有什么样的理由不得不把我变成这样?又或者是我想太多,真相其实最平淡?我想,我一定会明白这些的。”
她写完这些,将笔记本放到自己的枕头下,安然进入梦乡。
她没有注意到,温言站在门口,透过小小的玻璃窗户,看到她恬静的睡言,他轻轻笑了。
唐之洲在这里,真是让他感到安心又安然。可看着她的焦虑,他的心更多的是不忍心。想让她快乐的笑,这个愿望,他很想实现!
为了她,无论做什么,他都感觉是值得的。
他转身,拨了个号码,对方接通的第一句话,他说:“不惜一切,找到权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