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当他一个人走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时,他害怕的不是黑夜的来临,而是一个人的寂寞。
以前他不知道什么叫寂寞,而经历了这两年的事情,当他一个人时候,他就明白了什么叫寂寞。
他想起了老婆们的暧被窝,想起了许多——
当然他不会后悔此行,这是为了自己的娘亲治病,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得去。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辉消失无踪,天色骤然黑了下来。
乐天刚从一片林子里走出来,眼前是群山环绕的一片低洼地带,杂草丛生的旷野,近处还有一些并不高的小山包。
乐天皱起了眉头,也不知明天能否走出这大山之中,这地方真可谓是穷水恶水,太过荒凉,一路上连个猎人都没有看见。
乐天决定赶到前面最近的一个小山包,找个地方落脚,趁天没有完全黑,还得找些柴禾烧火过夜,自己轻装上路,并没带过多的衣物,晚上不生个火,这寒冷的夜晚还真是难熬。
唉,还是老婆们的被窝暖和,乐天咽了咽口水,快步往前走去,肚子这时候也叫了起来,幸好包里还有几个馒头,呆会在火上烤一下再吃。
走了一程,在小山坡下有一块挺大的石头,乐天便决定今晚就在这过夜了。
于是他便在附近收集了一些干柴,不一会儿,熊熊的火光便亮了起来。
月亮已经爬上了天空,深蓝色的夜空星光点点。
四下里一片安静,只有燃烧的干柴发出劈里啪拉的声音。
乐天掏出水壶喝了一大口,便取出一个馒头凑近火堆烘烤了一下,已经变硬的馒头发出了一股烧糊的香味,乐天才有滋有味的吃了起来。
闲得无聊,乐天不由的轻轻哼起了曾经给玫瑰唱起的那首《******》:
“紧打鼓来慢打锣,
停锣住鼓听唱歌,
诸般闲言也唱歌,
听我唱过******。
伸手摸姐****上
出笼包子无只样
…….
伸手摸妹屁股边
好似扬扬大白绵——”
突然间,不知从何处又传来了一个人的歌声,一个男人的歌声:“啊啊——
远处里隔阻千里白云晚望
想想想别离后寸心怎会不思乡
每夜每朝抱愁眠悲痛流浪
故地故苑最是难忘空盼望啊
深秋满地风霜最断肠
人去天涯萍踪飘流何处有岸
离开妻儿怀想家乡异地两处望
笑对朗月月光光照地塘上——”
乐天一下愣住了,荒山野岭的何人在唱歌呢?
漆黑的夜里,荒郊野外,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歌声,倒令乐天有些惊讶。
听那歌声很粗旷,谈不上优美动听,但却是阳刚十足,似乎是扯着嗓子在吼。
应该不是什么孤魂野鬼在唱歌,虽然现在这个环境出现鬼怪的机会很大,但如果是鬼唱歌,应该是凄凄惨惨才对。
应该是个人,不管是哪个,看来这家伙胆子倒不小。
那歌声扯破夜空,异常的清晰——
“去去去去家千里梦回故乡上
悲秋风,独流浪那堪飘泊嗟风霜
冷落痛心岁月无情飘泊流浪
哪日哪朝鸟倦还巢春柳岸啊
秋深倍念家乡最断肠——”
歌词有几分凄凉,但唱得人似乎没有那般意境,乐天站起身,侧耳听去,似乎是从小山坡背面传来的。
也许是个猎户吧,乐天这样猜测着,往坡上面走去。
来到坡顶,歌声一下没了,乐天往下面一看,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十丈开外,隐隐约约有星星点点的青绿色火焰忽明忽暗,非常的诡异,宛如萤火虫的光亮,不过这才是初春季节,应该不是萤火虫发出的光。
乐天想了一下,明白过来那是什么玩意了,应该就是以前见过几次的鬼火,那如此说来坡下这一带应该是块坟地才对,这种鬼火只有在坟地才出现。
虽然乐天不知道为什么坟地会出现这种鬼火,但他知道这鬼火于人无害,老百姓提及鬼火都很惊恐,认为是死人的鬼魂作祟,但乐天知道那并不是什么鬼魂,只是诡异的火罢了,甚至都烧不伤人。
这时歌声又响了起来,乐天看不到人影,但那歌声分明就是从鬼火出没的地方传来的。
看来这家伙不会是个猎户,哪有猎人三更半夜在坟地里转悠的。
乐天还指望着找到一个落脚的小屋,看来不是那么回事。
那么这个家伙究竟在坟地做什么?
莫非他就是一个鬼?
可是那歌声唱得那么嘹亮,倒不象一个鬼能唱得出来。
难道这家伙是个盗墓的?
既然看不清楚,说不定不止他一个人,也许还有其它人。
搞不好也是为了炼邪术找尸体的吧?乐天不由的想起了那两个盗走浑天珠挖墓盗尸的天师门败类。
乐天轻轻的摸了下去。
月光忽然一亮,照射在前方。
这下乐天看清了,果然是块坟地,齐腰深的野草中,高低不平的坟包,歪歪倒倒的墓牌。
既然有乱葬岗,那看来这附近应该有村子才对,也许明天就能看见。
月亮又隐没在云层中,青绿色的火焰象鬼眼一样眨着眼睛。
歌声又停了,乐天听到草丛里传来声响,几点鬼火在慢慢的飘移。
乐天摸出了罗盘,指针只有轻微的反应,也许只是因为这里是坟地原因,阴气比较重。
他祖师爷爷的,这家伙究竟在坟地做什么?就是盗墓掘尸也要打个灯笼啊,这黑天瞎火的,他能做什么?
乐天真的感到好奇,这时,他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黑影在数丈外从草丛里站了起来,站在一个墓碑前,随及又弯下了腰,草丛里传来响动,没几下功夫,黑影又在另一块坟头出现,几点鬼火尾随着他,在草丛上方一闪一闪。
绝对不是鬼,乐天想到,不过这家伙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坟地里摸着黑做什么呢?
乐天捡起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就朝草丛里扔了过去。那黑影听到响动,似乎受了惊吓,又站了起来,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又弯下了腰。
乐天又扔了一块过去。
“谁?是谁?”一个男人的声音蓦然响起,那黑影又出现了,声音正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
“他奶奶的,是人是鬼给老子站出来,爷爷我不怕你。”那黑影叫嚣着,转悠着身子。
这时月亮从云层里钻出来,一片月亮洒在坟地上,乐天蹲着身子,离那黑影不过两丈左右,趁着那雪白的月光,一张丑陋无比的脸映入了乐天的眼帘:乱蓬蓬的头发下,两只眼睛一大一小,脸似乎被开水烫过,皮肉朝外翻起,一道醒目的疤痕从左眼角穿过鼻梁拉到右脸嘴唇边,鼻梁已经塌了下去。从面目上根本瞧不出此人多大的年纪。
他祖师爷爷的,长得比鬼还丑,难怪连鬼都不怕,估计鬼见了他也要绕道而行,乐天暗暗说道。
乐天实在忍耐不住,就站了起来,嘴里叫道:“这位兄弟,深更半夜在此作甚?”
那丑人听到声音,发现近处一下冒出个人来,倒吓了一跳,退了几步,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乐天。
“你是人是鬼?”那家伙大声喝道。
乐天呵呵一笑,“在下当然是人了。”
那丑人狐疑的说道:“这荒山野岭的,你在这里做什么?”
乐天笑道:“我路过此地,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就打算在这过上一晚,没想到听到歌声,我便寻声而来。”
那丑人上前几步,看清了乐天的模样,咧开嘴笑道:“我以为我的胆子够大了,没想到还有比我胆大的,看你长得这般人材,倒没看出来你竟敢在这偏僻的地方行走。”
乐天笑道:“我乃茅山道士,专门捉鬼降妖,我怕什么?”
那丑人看见了乐天背上的剑,说道:“原来如此,莫非你就是在这乱葬岗来捉鬼的?”
乐天答道:“我只是路过而已,你在这里瞎天黑地做什么?”
那丑人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在这里找一样东西,来得时候摔破了灯笼,只能这般了,找了半天都没找到。”
乐天说道:“这坟地里有什么好找的,莫非还有值钱的东西?或者你打算盗墓?”
那丑人笑道:“这乱葬岗埋的都是些孤魂野鬼,哪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我是找师父放在这里的一张黄符,天亮之后要赶回去交给他。”
“啊?为了一张黄符在这荒无人烟的坟地里寻找,这究竟是为何?”乐天一头雾水。
那丑人又走近几步,说道:“只是为了拜师而已。”
“拜师?”
“不错,若是找不到那张黄符我就成不了赶尸匠!”那丑人一本正经的说道。
听到那丑人嘴里说出“赶尸匠”三个字,乐天愣了一下,随及问道:“什么赶尸匠?”
那丑人说道:“看样子你是第一次来湘西吧?”
乐天点点头。
“这事说起来就有点长了,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就先帮我把师父放在这里的黄符找到。”丑人说道。
乐天说道:“这么大片坟地,一张小小的黄符如何找得到?”
丑人说道:“我师父说他把黄符压在一块墓碑上了,我把所有的墓碑都看了,没有发现,想必是夜间风大,把它吹走了。”
乐天说道:“太黑了,哪里能找到,我在坡那边点了一堆火,随我去拿上火把再来找吧。”
那丑人点点头。
当下两人并肩往坡上走去。
那丑人说道:“你是汉人吧?”
乐天点点头。
丑人说道:“来湘西的汉人比较少,这里大部分都是苗人。”
乐天问道:“我听你说得是汉话,难道你不是汉人?”
那丑人说道:“我爹是汉人,我娘是苗人,所以汉、苗的话我都会说。”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