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们一个一个那个损样儿,我不屑地说:“这个世界上最倒霉的事儿就是,一,喝水呛着了;二,茶叶梗子塞牙了;三用牙签抠牙把手扎了。”我说完,瞅瞅老大,又瞅瞅郭大风,又瞅瞅贾老四,接着又说:“其实啊,有知识的人,有文化的人,有档次的人,有品味的人,都应该清楚,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最倒霉的事儿。”我说到这儿戛然而止,瞅瞅周老大,瞅瞅郭老三,又瞅瞅贾老四,将他们一个一个从上打量到下,连脚都不落。
见我这么一说,他们仨又都蒙圈啦,三个人就像被我的话点了穴道一样,傻呵呵地一动不动。他们傻了好一会儿,才扑棱扑棱脑袋,就像春回大地后动物刚从冬眠中醒来一样儿,眼睛充满好奇地看着我。他们显得很是贪婪,当然,他们贪婪的是我的谜底。
“还,还有一个这世界上最最倒霉的事儿么?”老大又摘下大黑框眼镜,神秘兮兮地问道。
“是啊,我们仨总结得够全的了,居然还有?”郭大风瞪圆了他那再大也大不过奶豆儿的小眼睛问道。
“哎我说二哥,你实在是太有创意了,都把我们创蒙了。”贾老四端着茶杯,弓着腰对我说道。
“想知道吧。”我得意洋洋地说。
“想。”老大戴上大黑框眼镜说。
“想。”郭大风使劲儿抹索一下他那有着我说不清的颜色的头发说。
“真想。”贾老四笑嘻嘻地说。
“好,我告诉你们,”我越发得意,似乎都忘记了我的后面没有椅子,“第四件……”我还没等说完这句话,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时候我才真正感觉到,自己的屁股的确是两半儿的。
他们仨见我疼得呲牙咧嘴,不免又哈哈大笑起来。
“最倒霉的事儿是没坐到椅子上坐到地上了。”他们仨异口同声地说。
晕菜!严重晕菜!以前这类笑话基本上是不会发生在我身上的,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竟然这么集中。狂晕菜!狂狂晕菜!平日不丢人,丢人不在平日啊!望着他们一个一个幸灾乐祸的样子,我简直无地自容,我真想自己能长出一对翅膀,再装载一部能带动运20的发动机,让我一下子穿过大气层,像流星划过星空一样划出去,划进太空,哪怕撞上一颗小行星,撞得自己面目全非,只要留口气儿就得了。我想着想着又十分后悔,我怎么就没想着多带上点儿氧气瓶呢。唉,晕菜,狂晕菜!
他们仨的确太不像话了。我在那胡思乱想,愣神儿愣得比傻子还要傻子,他们竟然无动于衷,该喝茶水喝茶水,该唠嗑唠嗑,我仿佛成了空气一样透明的玻璃杯子。不过还是老大,还是老大比较讲究,因为他毕竟把大黑框眼镜戴着,还能抽空白上我一眼,知道么,这个时候我是多么高兴,是多么兴奋,是多受用。
“张老二,”大哥在叫我,像地主使唤长工一样,“你还不给段雅桐打个电话,又扯这么长时间了,你就不怕她怪你不给她打电话。”
“我也该给贺童打电话了。”贾老四不怀好意地瞅我一眼,自言自语道。
“哎大哥,你是不是给林林打个电话呀,”郭大风瞅瞅周老大,皮笑肉不笑地说,“要不我给她打,我还急着见见那个想跟我认识的女孩儿呢,我可真急了,她们怎么还不来呀。”
大哥一听脸腾地一下红了,难堪地摘下大黑框眼镜,连声推辞说:“不用,不用,这个就不劳烦您了,我还是自己打吧。”
我和贾老四刚要拨通电话,就见周老大拿着电话又开始在地上踱来踱去绕上圈子了。
“是么,快到了,马上就到了,”周老大又把大黑框眼镜戴上,另一只手时不时地捂着额头,“还有段雅桐,还有贺童!好好好,我们几个到门口接你们去啊,什么,不用了,你们现在已经到203门口了!”
老大说着便急匆匆地伸手开门,我、大风还有贾老四也拥到门口。
“嗨,我说,你们几个男同志怎么也不提前到门口列队迎接啊,你们也太不懂礼貌了吧。”林林进屋就开始质问我们四兄弟。一边儿说一边儿把手里拎着的一个礼包放在桌子上。我们又从门口拥了回来,直奔礼包而去。
“这里边什么呀?”大哥的手哆哆嗦嗦地伸过去问。
“一边儿去,”林林一把将老大的手打开,“看什么看,包装不够精美啊。”
“精美精美,那你不让他看,让我看行吧。”老四伸手就要扯开系礼包的彩色丝带。
“你,你贾老四也不行,因为这里边儿装的不是软炸里脊,去,一边儿待着去。”林林瞪了一眼贾老四说。还没等我和郭大风动手,林林紧接着又白了我俩一眼说,“别动,君子动口不动手,”林林手指着我和大风说,“千万别跟我说你们是小人啊,小人也不能动手,小人若动手,”林林又瞪我俩说,“还不如动动口。”
我和郭大风伸出去的手又都缩了回来。
“大家好呀!”段雅桐进来了,冲我们摆摆手,接着就坐在林林旁边了。她瞅瞅我,我瞅瞅她。我的眼神始终在她身上就没移开过。她蒙圈了,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盯着她瞅。瞅我一眼,瞅她自己一眼。
“你瞅什么呀你,有病吧,你都给我瞅蒙圈了你还瞅你。”段雅桐生气地说。
“没病没病,我就是想瞅瞅你。”我说完,眼睛不时地盯着林林带来的礼物。
段雅桐也顺着我的视线看见了林林带来的礼物,“哦。”她把声音拉了老长,恍然大悟地样子夸张到上半身晃成了一个圈儿。段雅桐的圈儿终于画完了,又瞪着眼睛瞅我。我也跟她晃完一个圈儿后瞪着眼睛瞅她。我们就这样瞅着,段雅桐始终也没把礼物拿出来。我心里倍感失落,感觉连喘气都多余。
“哎,哎,哎,你们俩干什么呢,有你俩这样儿的么,互相老瞅什么,这屋里没别人啦?”林林惊愕地看着我和段雅桐说。
“你俩又不是头一次见过,都当彼此是外星人看呢啊?”贾老四俏皮地说。
“注意点儿注意点儿啊,这可是公共场合,知道么,是公共场合。”郭大风故意一本正经地对我俩说。
我和段雅桐刚要辩解,就听林林喊道:“呀,贺童,你怎么还不进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