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贺童捧着一个礼盒进来了。还没等我们跟她说话,她就挨着段雅桐坐下了。贺童坐的位子正是坐北朝南,她刚落座忽然感觉不对,不好意思地对林林说:“林林,书记大人,我想这个地儿是你的吧,其他人不该坐的。”
林林也没推辞,“坐哪儿还不是一样儿,椅子都是一样儿的,有什么区别呀,真是,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这讲究。”林林也没发现这个位置到底有什么特别。
贾老四见贺童坐下了,便凑过去商量林林,“姐姐,好姐姐,跟你商量个事儿行不?”
“什么事儿,说吧。”林林笑着说。
“咱俩换个座儿呗。”贾老四笑嘻嘻地说。
“那怎么能行,真是的贾老四,你还懂不懂规矩?”还没等林林回答,周老大先急了,摘下大黑框眼镜说,“林林是咱们团支书,当然得坐正位,哪儿能坐偏位呢,你真是不懂礼貌,别给咱们宿舍丢脸啊!”
听老大这么一说,贾老四哪儿还敢跟林林说话了,他想,什么她是团支书就得坐正位,什么不给宿舍丢脸,敷衍之词,纯粹是敷衍之词,不就是想让林林跟你坐对面,你能多看林林几眼么,周老大啊,周老大,我真是鄙视你,严重鄙视你,嗷嗷鄙视你。想再多也没用,贾老四明明知道自己是敢怒不敢言,也就只能是想象罢了。没办法,贾老四冲林林浅浅地笑了一下,又开始把目光投向段雅桐。为了能和贺童坐到一块儿,贾老四又开始商量段雅桐。
“你,你可别乱坐了,你坐贺童对面不就行了么。”段雅桐瞪了贾老四一眼说。
贾老四见段雅桐不愿意调换,只能作罢,坐到了贺童的正对面。这家伙别人都不看了,双手拄着下巴颏,全神贯注地盯着贺童看。贺童也当仁不让,也双手拄着下巴颏,一丝不苟地盯着贾老四看。
大哥见状,搥搥贾老四,附到贾老四耳边说:“兄弟,咱能不这样么。”贾老四不好意思了,脸顿时红了起来,恋恋不舍地将视线从贺童身上移开,贺童见贾老四脸红了,她的脸也腾地一下红了,低头不语。
大家一阵哄笑。贾老四跟贺童更不好意思了,都手捂着脸。林林见他们如此尴尬,装作生气地样子对我们说:“笑什么笑,笑什么笑,恋爱的人都这样,见到自己相中的,眼里就没别人了。所以,目中无人,也是可以理解的。”林林说完,我们的笑声也止住了。
“哎呀大姐,你说什么呢!”贺童扭扭身子,撒娇地说,“什么目中无人啊,除了我和贾老四之外,你们都不是人啊。”
“啊,”林林恍然大悟,“我们当然不是人!”
“那你们是啥呀,”贾老四惊愕地说,“你可别告诉我俩,你们都真的不是人,哈哈哈哈。”贾老四以为自己占了多大的便宜,乐得上蹿下跳,手舞足蹈。
“我们不是人,我们都是天上神,你看这么说行不,能让你满意么?”林林俏皮地说道。
“我俩也是神,我俩也是神,呵呵,大家都是神。”贾老四嘟囔着,瞅瞅贺童笑了笑。
“今天最神秘的的人物该出场了啊,”林林冲门外喊了一声儿,“进来吧,大家可都急着看你的庐山真面目呢!”
大家坐在原位,身子都扭过去,急切地想知道这个女孩儿到底是谁,到底长什么样儿。特别是郭大风,又着急见人,又十分害羞。他扭过头瞪圆了他那再大也大不过奶豆的眼睛,紧闭嘴巴,身体紧贴着椅子背儿,双说抓椅子背儿抓得都没了血色。老大、我还有老四出于好奇,也都抻直了脖子往门口望,我都感觉自己脖子都要抻折了,也不知道他们俩怎么样儿。林林、段雅桐、贺童因为已经见过那个女孩儿,所以她们的注意力没在门口,倒是分别在大哥、我、贾老四身上。
“哎哎,周老大,你没病吧你,你瞅什么瞅啊,我在这儿呢,你瞅什么瞅啊!”林林透露出了不满,拿一次性筷子丢到了老大身上。老大见状,忙把头扭过去,不住地向林林点头。
段雅桐倒是没言语,她先白了老大一眼,接着就示意坐在我旁边的老大捅咕正在全神贯注盯着门口的我。
“别捅咕我,捅咕我干什么呀,真是的。”我依然全神贯注的盯着门口。
老大还捅咕我。
“哎我说大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还手脚不吃闲儿呢,我不跟你说了别捅咕我,别捅咕我,你怎么还捅咕我呀。”我瞅了瞅大哥说道。
大哥没说话,一个劲儿地冲段雅桐那边儿叽咕叽咕眼睛。
“真是的,你眼睛里进沙子了是怎么的,老卡巴什么眼睛啊,别捅咕我。”我仍然坚定不移地盯着门口看。我刚刚说完,余音还未了呢,就感觉自己的脑袋被一个东西重重地砸了一下,我定睛一瞧,好家伙,这不是段雅桐声称给我买的礼物么。我记着段雅桐没给我带礼物来着,难道这个礼物是别人的,是林林的还是贺童的,我心里泛起了嘀咕,心想,这家伙要是把人家林林或者贺童的礼物丢在我脑袋上,又皮冷普隆掉在地上,那人可丢大了。我定睛一瞧,原来都不是,既不是林林的,也不是贺童的。看来段雅桐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儿在乎我的,我心中暗喜,但还是不敢表露出一丝一毫是痕迹。我一手拾起地上的礼物,一手捂着脑袋,貌似被礼物砸得很疼的样子,顺势伏在桌子上偷偷地乐,一边儿乐一边儿透过手指缝儿偷偷地瞧段雅桐生气的小样儿。你别说,段雅桐生起气来,还真挺可爱的。
“君子动口不动手,路见不平一声吼,实在不行我就瞅。”老大俏皮地说。
“真是的,还动手了,这还没怎么的呢怎么就先使用暴力了,还没到时候呢吧。”贾老四说。
“行了行了,还能给人家一台阶下不,怎么还说起来没完没了了。”林林说。
“我才说一句话,怎么就没完没了了啊。”老大感觉很委屈。
“我也就说一句话,还没完没了了,我也没用省略号,我说的每个字儿上面也没加无限循环符号。”贾老四说。
林林瞅瞅我,又瞅瞅段雅桐,回过头指着老大和贾老四说:“你俩闭嘴,行不?”老大和贾老四也挺识趣,果真就闭上嘴不说了。
贾老四因为我和段雅桐出现的情况免遭贺童的打击,不过,贺童在贾老四闭嘴的时候还是恶狠狠地瞪了贾老四一眼。
“神秘人物,快点儿进来吧,屋里的秩序都让我维持好了,你可以进来了。”林林冲门外说道。
周老大、我、贾老四这回记住教训了,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非常正规地鼓掌欢迎。
“大家好!”随着门被推开,神秘女孩儿的声音也跟着飘了进来。
可就在女孩的声音飘进来的一刹那,周老大、我、贾老四两只刚刚合上的手掌就再也分不开了,坐在位子上一动不动,好像被谁施了定身术,能动的只是眼睛。我们仨互相瞅着,互相瞅着,互相瞅着,别人都站起身来,我们仨还是互相瞅着。我们互相瞅了几个回合,老大才缓缓地站起身,一只手摘下大黑框眼镜,一只手不停地擦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我和贾老四好像被周老大传染了,也跟着周老大缓缓地站起身,模仿着他一边摘眼镜,一边不停滴擦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郭大风见状以为我们仨又在故意出丑,暗中踢贾老四一脚,又踢我一脚,我和贾老四好像又被郭大风传染了,贾老四踢郭大风一脚,我踢周老大一脚,周老大似乎又被我传染了,又回踢我一脚。
“踢我干什么?”周老大如刚被噩梦惊醒一般,小声儿地质问我说。
“郭大风踢我。”我小声儿地回敬老大说。
“这跟我有关系么?”老大问我说道。
“讨论这个有意义么?”我反问老大道。
“那讨论什么有意义?”老大问我说。
“你不感觉这个女孩儿的声音特别耳熟么?”我问老大说,说完我又偷偷瞄了一眼贾老四。贾老四正闭着眼睛,闭得紧紧的。
“不仅是熟悉,而且印象还特别深刻。”老大说。
“是啊,看贾老四都不敢把眼睛睁开了。”我小声儿地对老大说。
这个女孩儿在门口,也就是我们身后,说着那么多我这辈子也学不来的客套话,而且让人感觉不到她第一次来见她想认识的人的紧张,反而语气非常轻松,可她越说我就越感觉这个声音熟悉,非常非常熟悉,可我还是忘了在哪里听见过这个声音,任我怎么回忆,我都想不起来。
“你就没想起来这个声音是谁的?”我又小声地问周老大说。
这个时候,周老大已经脸色惨白,浑身都在哆嗦,甚至能听见他上牙打下牙的声音。“我,我,”周老大颤颤巍巍地从嘴唇儿里抖落每一个字儿,“我,想,起,来,了。”他表情极度沮丧,接着又从嘴唇儿里一个一个往外抖落字儿,“她,她,她,应,该,是……”估计周老大说到这,完全是没一丁点儿力气了,我只见他嘎巴嘴,根本就没听见他接着说的是什么。我又偷偷地瞄贾老四一眼,贾老四的脸色也比周老大差不了多少,也和周老大一样,浑身哆嗦,上下牙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