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出去!冲出田庄台!”马玉昆带领麾下的毅军骑兵在烈火中与日军三个精锐师团激烈交战,但是战斗并没有持续很久,当日军指挥官决定对田庄台实行全面扫荡的时候,田庄台市区已经没有一个清军的踪影。
“将军大人!”当连成志从僵梦中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身在辽阳城中的临时府邸,眼前朦朦胧胧地浮现出依克唐阿的身影,连成志大为吃惊,急忙起身施礼。
“成志吾儿,你醒来就好,田庄台一战,听说你力战受伤,后来本将军就派人把你接到我的府邸养病,你已经昏睡了将近半个月,可千万不要乱动,以免促动了伤口!”依克唐阿慈祥地叮嘱道。
“义父,成志请问,不知前线现在到底如何?”连成志忽然想起了什么,急促地问道。
“前线的事你就不必管那么多了,好好养伤,毕竟身体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依克唐阿安慰道。
成志心急如焚,却不敢再问,看看日落西山,佩环响处,恰恰是荀兰小姐陪着****缓步前来探望。“成志,伤口怎么样了,让我来看看。”****也不顾什么,急忙上前替连成志宽衣,荀兰觉得不好意思,轻轻退了出去,正好碰上呆在屋外的徐珍,两人骤然碰见,都是心头小鹿乱撞,互相行了礼。
“是徐四公子吗?”连成志听到响动,向着外面呼道。
“成志,我来看你了,伤口好些了吗?”徐珍一听成志喊他,不禁喜上眉梢,与荀兰小姐又步了进来,徐珍趋前探视,见连成志面色黯淡,病容不振,不禁叹了一声。
“徐四公子,前线究竟怎样了,愚兄无能,伤了几根肋骨,在这白躺了半个月,真是度日如年呀。”连成志咳了几声,挣扎着起来。
“成志,别说了,大势已去,辽西一败涂地,东边营口,南边的澎湖都被倭寇攻占,听说日军就要兵临京城了,朝廷经这一吓,已经派着钦差大臣李鸿章赴日本马关,与日本人和谈了!”徐珍垂头丧气的说道。
“完了,徐四公子,我这个水龙散人算是彻底散架了,没想到,我大清最终败得这么惨。”连成志垂足顿胸道。
“成志,别激动,你的肋骨伤口还没完全好呢。”****使劲按住了连成志。
“****,我还要这几根破肋骨有什么用。”连成志回首望着****,眼睛里飞溅着泪花。
“成志,男儿有泪不轻弹,这有什么好哭的,虽然或许这一仗我们确实败给了小日本,不过我们不都活着吗,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我们大清有四万万的百姓,小日本只是侥幸胜了,他们如果再敢欺负我们,我们一定能最终打败他们的!”****握住连成志的双手,侃侃而谈道。
“****嫂子说得对,成志,其实你也不必太在意田庄台的输赢,咱们过去可是打过不少胜仗的,现在朝廷虽然和谈了,但只要小日本还敢挑衅,我们照样还能继续打,成志,你看,这是依克唐阿将军、马军门、宋军门、刘总督,吴巡抚的联名请战书!”徐珍说罢递上了一份文书,连成志接过仔细翻了翻,这才有些转了过来,微笑道:“打,我们要继续打下去,只要倭寇一日不从我大清的国土离开,我们就一日不离马鞍,徐珍,你知道这一仗对我们大清是多么的重要,我上过天津武备学堂,接受过洋人的军事理论,大清这几十年都在争取师夷长技以制夷,我的多少同窗都在战争中为国捐躯了,就是为了证明大清这几十年没白忙,至少能够抵挡外敌,若是这样败给了日本,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成志,你好好休息,不要多想了,下面的仗一定还很多,我们需要你的指挥,水龙散人,珍重!”徐珍向****努了努嘴,一面拍着连成志的肩膀与他道别。
不知不觉,又过了半个月,噩耗再度传来,李鸿章在日本马关与日本首相伊藤博文签订了条约,不但割让了台湾岛、辽东半岛,还赔掉了二亿两白银,以及大量的主权,徐珍接到这个塘报,顿时惊得面色苍白。
“公子,大事不好了,连帮办今日早晨突然人事不省!”小度子慌里慌张地给徐珍带去了一个消息。
依克唐阿将军的临时府邸,一片慌乱,丫鬟、仆人到处乱跑,徐珍带着人一打听,说是连成志今早突然发病,将军大人没有办法,到处寻找良医,不过掐了人中,都说没用,连成志已然疯魔了!
“什么?”徐珍大惊失色,疾步奔至连成志的榻前,只见****正在那里依依呀呀地啼哭,越发着急起来,便呼道:“成志兄弟,成志兄弟,我是徐珍!”
只见连成志翻着两眼,似中邪一般,一点也没有知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徐珍问****道。
“别说了,都是没良心的朝廷,定了什么合约,卖了国家,成志急火攻心,就成这样了!”****蹙着眉头喃喃道。
“唉!这叫个什么事。”徐珍无法可想,站在那干着急,“徐四公子。”突然荀兰小姐从外面转出,暗暗示意徐珍借一步说话,徐珍不明就里,呆呆地退了出去,荀兰这才悄悄说道:“徐四公子,我知道你是成志义兄的挚友,所以一些事我只跟你一个人说,成志如今正糊涂着,所以一些事还是不要他知道才好。”
徐珍一听,更是摸不着头脑,拱手道:“小姐之言,徐某一定谨记。”荀兰小姐这才说道:“听说上回田庄台之败,吉林将军长顺又不知道使出什么诡计,把战败的责任全部推给了义兄,现在义兄的帮办之职早已被朝廷革去,雪狼营也已经被换掉了营官,家父怕这事对重伤在身的义兄是雪上加霜,所以一直没有透露,只骗义兄是重伤养病,徐四公子,这事千万别给义兄以及****知道,****也是个火爆性子,万一给她得了风声,闹将起来,只怕事情更加不可收拾!”
徐珍一听,不禁愤懑道:“又是这个长顺,我看他是想方设法都要至我们于死地了,现在害了成志,还有一个我,也不知道会造出什么谣言。”
“徐四公子,别说了,万事有我阿玛。”荀兰眨了眨眼睛,退了回去。
夕阳西下,****亲自给成志温了药汤,守在成志榻前,已经是双目干涩,连成志依旧瞪着白眼,丝毫没有转醒的征兆,突然,府外传来了阵阵的喧闹之声,吵得****不得安宁。
“小惠,府外这是怎么了,吵吵嚷嚷的。”****叫来了丫鬟小惠,小惠行了一礼,柔声回道:“回小姐的话,府外的一帮人,自称是连公子的旧部,说是要探望连公子。”
****心中大惊,心想这一定是雪狼营的兄弟,究竟是什么事,让他们如此激动,一定要来看成志呢?“****心中狐疑,嘴里却不说,和善地吩咐小惠道:“小惠,麻烦你先照顾一下连公子,我去去就来。”
待****出了府邸,走到门前,果然眼前是一大帮雪狼营的兄弟,正围着门前的石狮子喧闹不休。
“****嫂子!”人群中,全明浩一眼认出了****,急忙兴高采烈地跟她打招呼。“****,原来真是你,快告诉我,成志怎么样了?”高积善从队伍中走了出来。
“表哥,你怎么也来了?”****有些惊讶。“****,你还不知道吧,长顺那狗东西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把咱们成志撤了职,偏偏弄来个李荣继承雪狼营营官,你快让成志出来,咱们拥着他把雪狼营的大权给夺回来!”高积善愤愤不平地喊道。
“表哥,这是怎么回事,你先小声点。”****心知不妙,急忙给高积善使眼色,高积善气不打一处来,这时宋占标、武三刀与北超都涌了上来,向着****问长问短。
“什么,大哥人事不省了?”宋占标等人听说连成志着了魔,都吃了一惊。
“嫂子,那现在怎么办,李荣那****的还在咱们雪狼营作威作福。”全明浩问道。
****几乎是咬碎银牙,恨恨地对大家说道:“弟兄们,管他什么李荣他荣,咱们雪狼营有雪狼营的规矩,他要耍横,咱们就给他一点厉害看看!”
“武三哥,你曾经是成志的上司,这一切就看你了!”****回过头,对武三刀嘱咐道。
武三刀笑了笑,点头道,****,你放心,李荣那小子就叫给咱了。”
自打长顺兵败辽西以后,为了摆脱罪责,也为了存心整雪狼营,四月中,长顺的爪牙李荣莫名其妙地接替连成志,代管了雪狼营,自打他进入雪狼营起始,就没有一天过得安身,这日大清早,雪狼营开始早操,李荣还正在睡梦之中,便被武三刀带着人把他架起来,硬是跟着士兵们跑了整整一里的路,回来之后,李荣恼火起来,用雪狼令传武三刀进帐议事,哪知武三刀背着双手,仰着脖子回话道:“营官大人,咱们雪狼营可是聂军门的建制,早晚要回归聂军门指挥,所以按照朝廷的规定,一切军规都要照旧,李营官,咱是前任营官的好兄弟,所以军规咱最熟,所以这里的一切还得听咱的,李营官,你说是不是这个理?”李荣气得一鼻子灰,刚要出帐,北超又恭恭敬敬地抵在营前,打千禀报:“李大人,营里有一个月没发饷银了,这是雪狼营花名册,请李大人校点!”李荣被搞得没有办法,骂骂咧咧地出了辕门,骑上战马,口口声声说要到长顺将军那里告状。
“让他走,老子就在这等着,长顺来了更好,正好给咱们成志出口气!”武三刀包着双拳,笑骂道。
“连成志呢?给本官滚出来,你看看他带的这些兵,各个要造反了!”长顺听了李荣的汇报,不禁大为光火,立马带了一队亲兵冲向依克唐阿的府邸,在门外大呼小叫。
“阿玛,不知是什么事,长顺带着一帮人包围了府邸,吵吵闹闹要阿玛交出义兄。”荀兰小姐听到风声,急忙赶到依克唐阿的书房,向依克唐阿禀报道。
依克唐阿正在看书,一听这话,气得将书掷于桌上,大骂道:“长顺这个老匹夫也欺人太甚,竟然闹到了我的府上,正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荀兰吾儿,告诉他们,闭门谢客!”
“是,阿玛。”荀兰带着丫鬟到前门传了话,任凭长顺百般毁骂,将军府始终没有动静,长顺骂得口干舌燥,李荣转了转眼珠,献计道:“大人,既然依克唐阿有意包庇连成志,我们便将连成志问个故意装疯,举兵造反,直接上书朝廷,逮捕连成志。”
“好计!”长顺竖起了大拇指,拍了拍额头,忽又问道:“李荣,眼下辽东没有战事,我们如何能说连成志举兵造反呢?”李荣奸笑道:“大人容禀,如今的辽东可是日本人的天下,日本人在辽东设了总督府,天天都有日本兵在辽阳附近转悠,连成志好战成性,我们只要假意让连成志回雪狼营,促使他出兵打日本人,这样破坏和谈的罪名便坐实了,待咱们派人到雪狼营抓人的时候,只要挑动他的手下闹事,咱们再问他个聚众造反,大人,您看此计如何?”
“好!李荣,你小子真是个将才!”长顺得意忘形道。
“呸!战场上抱头鼠窜,陷害好人时,倒成了将才。”荀兰小姐伏在门后,听得真切,不禁狠狠地啐了一口。
“长顺他们真的搞了这么个阴谋?”依克唐阿听了荀兰的回话,禁不住忧从中来。
“阿玛,成志大哥现在还人事不省,根本不可能出兵打仗,长顺一定还不知道成志大哥病了,我看不会出什么乱子的,只是雪狼营那边,还要压得住才行。”荀兰忧心忡忡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