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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木匠

“黄秀娘?”陈东从门缝里瞅了半天,见果然是那天来过的妇人,便将门打开,说道,“苏姑娘吩咐了,黄秀娘可以进去,其他人一概不见。”

黄秀娘哭笑不得,对郭木匠说道:“你先带着孩子在这儿坐会儿,我进去说一声马上就出来。”她看了一眼陈东,“啧啧”了一声,便进去了。刚进垂花门,便看见苏影青正同几个丫鬟在厨房边上和面。她走过去叫了一声“苏妹子”,苏影青抬起头,惊喜道:“秀娘,你来了?”

“先别忙活你手上这些事了,快将我相公和孩子放进来再说。”黄秀娘也不同她多客气,直接将今日的事说了。苏影青一听,也哭笑不得,这陈东真是个喊人3,一板一眼地也太过了些。她连满手的面茬子也不顾,便急匆匆走到大门上,让陈东将一大两小都放进来,又连声向黄秀娘道歉。

黄秀娘挥挥手,道是“无事”,反倒赞了一句,说是:“这门子虽死板了些,这般帮你守门你倒也可放心些。”苏影青叹了口气,又笑了起来,看着旁边忐忑不安的陈东,上前说道:“没事,你继续这般守着罢。若是皎儿同蒲嬷嬷两人过来,也放她们进来。其他的人先回绝掉,若是那人一直没走,便过来找我,我看看再说。”陈东见苏影青并未责怪自己,脸上现了喜色出来,连声应下。

苏影青请黄秀娘夫妇在前厅坐下,又让丫鬟将茶奉上。自己却蹲在竹筐旁看起了那人台。这东西虽简单,郭木匠却做得很是仔细,线条、大小同真正的人体竟相差无几。只是下面的台座稍微短了些,而且粗了些,也是木制的,想来是郭木匠为了稳当方才做得这样。苏影青抬起头问道:“这台座我想用铁杆子来做,郭大哥,可有法子?”

郭木匠说道:“用铁当然没什么不行,只是铁太贵,不如这木头便宜。”苏影青听了,点了点头,她方才忘记了这一点,这里是古代,自然铁是很值价的,不像现代社会里铁类制品倒比这手工木工艺品便宜许多。她站起身笑道:“可惜这里有些材料不好找,不然倒可以做个手臂可以活动的人台出来。”

郭木匠看了黄秀娘带回来的图纸,本就在研究她画在图纸上的那些东西,听她这么一说,好奇问道:“手臂可以活动的人台?”苏影青点点头,指着人台的肩膀处,说道:“这里加一个关节,做半截手臂,再在手臂上加一个球形关节,再做上半截手臂。只要是人能活动的地方,这东西都可以自如活动。不过,说多了也无用,没有材料,是很难实现的。”郭木匠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不知郭大哥那些东西做得怎么样了?”

“我试做了一些小的出来,还在摸索,榫卯的地方不好弄。咱们做木匠的,什么东西怎么做师傅都有传承下来,你画的这些东西榫卯之处怎么连接我得细细想想方才好做。”

“榫卯?”苏影青发觉自己又想得简单了,她其实只是想请郭木匠做一些现代的家具出来,便画了出来托给黄秀娘,倒并未想过古代木匠用的是榫卯工艺,现代倒简单,都是钉子胶水的干活,哪像古代这般麻烦。她歉意道:“是我想得简单了。麻烦你了,郭大哥。”

郭木匠连连摆手,说道:“哪的话,你传授给我娘子那卤肉的手艺,我都不知该怎样谢谢才好。更何况今天我过来也是有事想求教,这些家具的样式看着很是新奇,我也有事正要请教。”

黄秀娘在旁边笑道:“我相公素日里自视甚高,总觉得自己手艺好得很,那****将图纸拿回去,他倒着实犯了些难。”苏影青笑道:“其实我也不懂其中的原理,只能大致画出个模样,想是那画太粗糙了,才叫郭大哥为难。”

郭木匠从竹筐里翻出来几个小巧的木活,放在桌上。苏影青眼前一亮,从桌上捻起一只小巧的木躺椅。这躺椅不过半只手掌的大小,五寸高矮,又兼打磨得很是光滑还上了清漆,看着甚是精致,只是这明显不是榫卯工艺斗制而成,倒是一块整木雕刻出来的。苏影青边看边赞叹,说道:“郭大哥,这躺椅看着倒比我画的好许多。郭大哥你有何事,但说便是。”

郭木匠指着木躺椅说道:“我从未见过这等全是曲木的椅子,也从未见过你图中这些形制的家具,这些家具若是能卖到富贵人家想必是一条大大的财路。苏妹子,不知你为何会将这些图纸流传出来?还有,你手上有多少这样的图纸?”

苏影青一听,神色一正,她将那图纸给黄秀娘的时候,就有想过郭木匠是否会看出其中的商业价值,若那郭木匠不是笨人,便肯定能看出这些家具的意义何在。若他只是简单地将东西制出来给她,她也就只能找其他人来做。她那日画出的那些家具都是经典的明式家具,风格简约,造型大方,比她在邺城首富谢家所看到的家具更显雍容华贵。谢家乃邺城首富,家中家具造型也不过是用雕花工艺繁复叠加,形制上却没什么新意。首富家尚且如此,想必其他的富贵人家也好不到哪儿去,自己若是能在这一行当上分一杯羹,今后的日子想必是不愁了。

苏影青微微一笑,直说道:“郭大哥,不瞒你说,这些图纸我让秀娘带给你,也就是想看看你能否看出里面的名堂。这些图纸在我手上不过废纸一张,但若在郭大哥手中倒可真正变成一条财路。”

郭木匠也不是笨人,自然听出了苏影青言中之意。倒是黄秀娘,听得一头雾水,这些图纸又如何是一条财路?倒是有些恍恍惚惚地明白了为啥郭木匠今日一定要过来这儿的原因。她见两人要长篇大论说起来,便伸出手阻止道:“你们且等等再说,我有事先跟苏妹子说一声。今天有人到青阳镇打听你来着,说是这百花巷里住的人。苏妹子,你可认识?”

苏影青听说有人打听自己,心中一凛,忙问是何人打听。郭木匠说了那人形态,又说那人是从她隔壁过来的。苏影青心中猛跳,难道,难道是那薛家的小姐。她当下也顾不得许多,将乔婆子唤了进来,问道:“乔嬷嬷可知道隔壁住的什么人家?”

乔婆子恭恭敬敬开口道:“从前隔壁的门子老婆我认识,有时会到我们这边来串门。说是主家姓薛,青州那边的,这屋子只是他家别院。”

青州薛家……意料之外又是意料之中,苏影青心一下沉了下去。她挥了挥手让乔婆子下去,又细细问了郭木匠夫妻一遍那人的言行。郭木匠见她神色不对,知道这薛家同她必是有干系的,便回想了又回想,将那人的言行举止都说给了苏影青。苏影青听了,面沉如水,坐在椅中沉思着,半晌没有言语。

石榴在苏影青身后站着,她看不见苏影青的神色,却能感觉到不对,难道这薛家就是那日苏姑娘在楼上看见的人家?所以那天才如此匆忙回了家,神色也不对,难道苏姑娘同他家有什么恩怨?只是老天爷不长眼,竟是让两个仇家住在了一块儿。

黄秀娘见苏影青如此,便开口问道:“苏妹子,这薛家有何问题?若是有什么不对,不若你先离开这儿,避避风头再说。”苏影青听秀娘如此说,知道她关心自己,勉强笑了一下说道:“我曾救过薛家的人,却被他们误会,恩将仇报,想要逮住我。我本以为躲过了,没想到却又在邺城遇到了他们。不过我方才想了想,应该不是这个原因才让他们来打听我,毕竟当初他们并不知我的名字。应该阴差阳错之间还有什么原因才是。”她怎知因为谢知行的异动,方才让薛云海留意上了她,所以左思右想也不明白这原因。

黄秀娘听她如此说,也急道:“世上竟有这样恩将仇报的人家!苏妹子,如今青阳镇也被他们盯上了,你就算躲到那里也无济于事。要么就在邺城好生呆在这宅子里别出去,要么就想法子躲到其他地方去呀。”

苏影青脸色煞白,却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若他们真的寻上门来,我倒要同他们分说,让众人评一评理,究竟我做的有何错?大不了,我也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便是!”

黄秀娘在桌上一拍,愤声道:“什么鱼死网破,你既然有理,又有何惧,大不了我们现在便去官府,将此事说个清楚明白,看他们怎么敢来抓你。到那时,非让唾沫淹死他们不可!”苏影青却缓缓摇了摇头,说道:“这事却是有难言之隐,我不便同人言。他们在这一日,我便一日躲在这宅子里便是,想必他们也不会光天化日之下闯入民宅将我抓走。”黄秀娘见她语焉不详,果是有隐衷的,便叹了口气,说道:“那你小心些吧。”苏影青点了点头,抓住黄秀娘的手说:“秀娘,若有一****来这邺城未见着我,便上邺城官衙找林子敬,告诉他说是青州薛家害的我,让他看在我为他送信的份上,为我做主。”黄秀娘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叹了气道:“苏妹子,这事我真不想应了你。你可要小心,好好活着,别让我去寻人帮忙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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