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秀娘夫妇又宽慰了苏影青一番便要告辞,此时说什么木活的事的确也不是时候。黄秀娘同苏影青说道:“苏妹子,你放心,我过两日便过来看看。”郭木匠虽不善言语,却也道:“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我夫妇虽然是市井小民,却也敢豁出去。“
苏影青没想到黄秀娘夫妇竟然会如此说,心底涌入一道暖流,有什么酸酸涩涩的东西涌到了眼底,又化作泪水冲刷出来。她笑着将泪抹去,伸手将黄秀娘拥住,轻轻说道:“谢谢。”黄秀娘哪见过这等表达感激的方式,当下便有些手足无措,又见她身子也在微微颤抖,心中微叹,在她的肩上拍了拍,说道:“苏妹子,你若不嫌弃的话,便将我当做姐姐,有什么心事也好找个人说说。”
苏影青从黄秀娘肩上抬起头,破涕为笑,大大方方叫了一声“秀娘姐”,又唤了郭木匠一声“姐夫”。郭木匠答应了一声,却有些拘谨。苏影青便要留他们一起吃饭,黄秀娘却执意告辞,道是改日再来,又找回果儿同朵儿两人让他们过来唤了一声“姨妈”,方才离开。
郭木匠边走边埋怨黄秀娘道:“你怎地凑上去做人家姐姐去了?苏姑娘家中那般有钱,弄不好别人还以为咱们冲着人家钱去的。”黄秀娘瞟了郭木匠一眼,说道:“我心中自有计较。若苏妹子是那样的人,我反倒不会去理会了。”她又伸出只手将郭木匠拥了一下,说道:“咱家有你,自能撑得起门户,顶天立地过日子,有什么好自卑的?我就不觉得我家比谁家差了。”郭木匠没想到妻子这般说,又这般动手动脚,脸腾地一下红了,低声说:“有孩子在呢,别这样。”黄秀娘抿嘴一笑,低头看着两个孩子,见他们好奇地看着自己,便向他们眨了眨眼。
苏影青将黄秀娘夫妇送走后,一路沉默回了前厅,石榴紧随在她身后。乔婆子见她脸色不对,本是来问今日的午饭如何安排的,也退了回去。
“石榴,你可知我今日为何不让你同乔嬷嬷一同出去?”
“因为苏姑娘觉得我可以信任,可以知道一些事情。”
苏影青点点头,她看着面前站着的石榴,说道:“你记着,若有一****不见了,你便去谢家寻谢家大少爷,告诉他,那日的女子在青州姓薛。”石榴听着一头雾水,问道:“就这般做吗?可还有其他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她心中暗自揣度,难道是青州薛家女子有何事,苏姑娘方才这般为难?
苏影青笑笑:“其他的便不用了,你也不过一小孩儿呢,能做些什么?”
石榴听了此话,很是不服气,鼓起腮帮子道:“姑娘自己也不过比我大几岁罢了,怎么老是将我们当孩子?我们这般大年纪的女孩,过不了几年便能成亲当娘了呢。”说完,她方醒悟过来,脸上飞了一抹绯红,一下捂住脸,羞涩起来。
苏影青纵是心情沉重,也被石榴这话给逗笑了,心情也略松了松,便道:“你们若是做得好,将来我自会放你们自由。要嫁谁可都随着你自己呢。”石榴听了此话,更觉不好意思了,背转身去,说道:“我去看饭好了没。”便逃也似地出去了。苏影青含笑摇摇头,古代女子十几岁便要嫁人,换做现代的话,这般年纪正在学校读书,青春萌动之时,哪会想到嫁人上去?
“那苏姑娘是孤身到的青阳镇,家中别无他人。靠卖卤肉生活,性子有些强悍,还同镇上的地痞无赖打过架。就是……”
“就是什么?快说!别吞吞吐吐的。”薛云海不耐道。不过一个普通女子,有什么话不好说的?
姚二硬着头皮道:“就是青阳客栈的店小二说,这姑娘有些水性杨花的,勾搭了不少人。这宅子的事倒是没打听到。”刘正哪里知道谢家给苏影青赠了座宅子,自然是打听不到。什么水性杨花的话自然是刘正添盐加醋的,他将信将疑,本待不说的,万一这姑娘真被少爷给看上,娶了进来,吃亏的还不是自己?谁叫自己方才没收住话头,被少爷给逮住了?
“哦?”薛云海暗自思忖,这么说来,这女子倒真有可能勾搭上了谢知行,方得了这么大一处宅子。只是一个看中谢家钱财的女人罢了,又无依无靠,好对付得很,又有何惧?他便不再费心,只吩咐姚二看着隔壁动静,若有什么异动,便来向自己回报便是。
“我是谢府大少奶奶派来送帖子的。麻烦通禀一声。”谢府送帖子的小厮拍着苏家的门喊道。
“你且等着。”陈东上午才被说过,自然不会再那般愣头愣脑,便忙往院子里跑进去。
“嘿,你就接个帖子进去便是,等什么等啊?”那小厮送帖子不知送了多少回,哪见过这家这般行事,没法子,只得在门外守着。姚二得了薛云海的吩咐,便在薛家别院门口守着,看这边有何动静。见这小厮守在门口,便凑上来说话。
那小厮知道三少爷的亲家薛家便在这隔壁,便客气道:“这是谢家大少奶奶让我过来送帖子给苏姑娘的。请苏姑娘去老爷子的寿宴。”姚二吃惊了,居然是大少奶奶,不是谢知行?这是什么状况,便问道:“大少奶奶也认识这苏姑娘?”
小厮得意道:“自然认识,她可是咱们家小小姐的干娘呢。”他自是在这姚二面前显摆自己消息来源得广,可惜媚眼做给了瞎子看,姚二脸色一变,问道:“那这宅子不听说是谢家的吗?怎地又变做了苏宅?”
“这你便不知道了吧?这可是老爷子亲自赠给苏姑娘的宅子。”
姚二做出一副崇拜的样子,夸了他一句,又问道:“为何谢家要赠宅子给这姑娘?这可是老大一笔钱财啊!”
为何要赏宅子给苏影青,谢府的下人又如何知道,私下里倒有不少揣测,只是大多上不得台面,这小厮也不敢胡说,只含糊道:“许是跟小小姐有关吧。”便不再理会姚二。姚二见盘问不出更多东西,便讪笑着告辞回到薛家门前晒着太阳。
苏宅里出来了一穿嫩黄衣衫的丫鬟出来接了那帖子,许是感觉到姚二这边目光灼灼,她便往薛家门口看了一眼,便看到了姚二。她见姚二打量着自己,便大方地对他笑了一笑,转身进去了。姚二被这一笑逗得心中痒痒,心道:“这姑娘看着虽不怎么美,这笑起来倒是挺有味道的。”待他再探头看时,却连姑娘的裙角都看不到了,苏宅的大门关上了。
石榴将帖子拿着,将方才那人的脸在心中又回想了一遍,确认自己下次见也能将他认出来,便带了帖子去见苏影青。
苏影青正同小娥在西厢房中拿着布在人台上比比划划,便见石榴进来,她拿过帖子一看,心中有些焦灼,将帖子扣在桌上,说道:“谢家寿宴请我过去。可……”可她真心不敢在此时抛头露面。石榴也皱着眉头看着苏影青。小娥左看看右看看,心中有些好奇又有些酸溜溜的,苏影青同石榴之间好像有什么秘密是自己不知道的,便开口道:“姑娘过去岂不是要备寿礼?明日还是后日?”
“寿宴在后日。明日就得备寿礼。”哪怕自己不去,这寿礼还是得送过去,只是采办寿礼之事倒不能完全交托给丫鬟做主,这倒让她不得不出门了。
石榴见她为难,便说:“姑娘不若带上帷帽出去便是。我也跟着,想必能帮上姑娘一些忙。”
小娥听说要出去,自然不想让石榴专美于前,忙道:“我也一同出去。”苏影青想了想,点点头,说道:“小娥,我这些日子见不得风,你帮我将帷帽改装一下,将上面的纱改为重纱,只眼睛那位置用轻纱便是,再将纱改长一些,省得风给吹拂开了。”
小娥一听,忙应下,笑眯眯地说:“我倒有一个法子,让姑娘的帷帽连大风都刮不走。”苏影青见她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若你真有这法子,我明日便带你出去兜兜,若你做不好,明日便罚你将这府里上上下下的地方都打扫一次。”小娥抿嘴一笑,得意道:“姑娘等着看便是。”
姚二低着头站在薛云海面前,将方才听到的消息说给了少爷。“若你下次还是这般打听消息的,你便不用在我身边做事了。下去吧。”薛云海挥了挥手让姚二退下。
如此说来,隔壁住的这苏姑娘同谢府的关系并不一般,不是谢知行养的外室那般简单,幸好自己还未下手,既然她后日本要去谢府,自己便亲自观察一番便是。即便不是外室,若谢知行对她动了心,自然也是容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