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府衙,沙师爷一早就站在衙门口,沉静地等在那里。衙门口的官差面面相觑,这沙师爷平日里不是坐着便是躺着,今日怎么会这么勤快地站在这里。没过多久,便见大道上过来两匹快马,上面坐的正是陈东洲和林子敬。
沙师爷见二人回来,捻须笑了笑,说道:“我算了你们正应该此时回来,所以早就在这里等你们了。事情可做成了?”
陈东洲笑道:“自然是成了,我与子敬二人出马不过小事一桩而已。”沙师爷颌首笑笑。
林子敬从马上一跃而下,站在沙师爷跟前,急道:“沙大哥,我听说有人送来密信,是真是假?”沙钟山见林子敬急眼的样子,反倒慢条斯理起来,将胡子理了又理,又带头走进府衙,就是不回答他的问题。
林子敬茫然了,陈东洲敲了敲他的背,示意他跟着沙师爷进府衙,他方才醒悟过来,跟了上去。
沙师爷一路便走到了知州衙门后院,绕过一个天井跟一道角门,便进了一处独立的小院。沙师爷抬脚进了院中的堂屋,在圈椅上坐下又开始理他的胡子。陈东洲看不过眼了,便粗声粗气地跟沙师爷说:“师爷,你就别逗子敬了,你知道他这脾气,什么事都急匆匆的,要不是这样,我也不至于今天一大早便在马上颠回来了。”
沙师爷见林子敬一副急猴样,“呵呵”一笑,也不再逗弄他,便说道:“那封密信我用药水解开了。果然是你在青州时留下的情报,只是为何你未取消送信?倒让那姑娘行了远路为你送信?”
林子敬接过密信,上面果然有自己做的暗记,写的也是青州的线索。他翻来覆去看了看,低声道:“我明明给过信号的啊。”
陈东洲“哼哼”了两声,问道:“你是怎么给人家姑娘说的啊?”
林子敬尴尬起来,不好意思地说:“那天本来以为案情凶险,我不得脱身,便托付给了苏姑娘,总是有个万一的意思。三条线索总有一条能到沙大哥这里。”只是没想到她真的将自己的信送到了邺城。
陈东洲没有放过他,紧逼着问道:“你小子就没告诉人家你已经安全了,也省得人家一个姑娘家路途迢迢跑到这里来?”
林子敬“咳”了几声,假作没有听到,或顾左右而言他,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沙师爷在一旁也不多说话,就是笑着眼光灼灼地盯着林子敬。林子敬终于敌不过二人,还是老实招了:“那天晚上接应的人来了,我不是急着赶回邺城嘛,就在窗台边放了一朵花。表示我还活着,我来过了……”
“哈哈哈哈!”旁边传来一阵狂笑,林子敬不用看也知道是陈东洲发出的。他捂住脸,不忍看二人的表情了。
“子敬啊子敬,知道你有时候会犯点二,没想到你能二到这地步,你就没想过那朵小花……”陈东洲用指尖做出个拈花的姿势,“那朵可怜的花被雨打风吹走了怎么办?好了,这下人家姑娘来了,哈哈哈。”
沙钟山也摇摇头说道:“那位姑娘没有来领赏金,是让一个小孩将信送来的。所以我们不知她的落脚处也不知她的去向。这番情义我看子敬你是报答不了了。”
林子敬的心情也变得低落起来。今早与东洲会面,乍闻此事时他心中是不免带着一丝得意的,觉得自己果然有眼光,倒没想到其他。此时被沙钟山说破,方才意识到也许再也不能见到苏姑娘了,心下不免有些怅然。
陈东洲见他心情低落,便安慰地拍了拍子敬的肩膀,说道:“算了,兄弟别想了,这半个月你一直奔忙也是辛苦了,跟大人告个假吧。”
沙钟山也道如此甚好。下午,便有一骑快马出了府衙,踏出邺城,直往青阳而来。
苏影青送走赵三娘后后脚便也出了院门。这两****的动作比较多,青阳镇不大,她不想引人注目,所以打算买点菜在家里宅两天,等到两日后的庙会再出来逛逛,考虑下做点什么小生意。
于是她慢慢在青阳街上走着,今日既不是庙会又不逢集市,街上很是冷清。一个老汉蹲在镇子中心的大树下,面前摆着两个箩筐,盛着一些青菜。见苏影青过来买菜,老汉将烟袋在箩筐边上磕了磕,说了句:“快没了闺女,十文钱你全拿走吧。”
苏影青见箩筐里萝卜一大堆,还有些青菜豆芽,十文钱便能买下很是不好意思,便说请老汉帮自己送回家,再给上十文。老汉倒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应了,便担起挑子跟在苏影青身后将菜担过去。
这老汉虽然满脸皱纹,身子也佝偻,但一路走来脚步很稳,肩上的挑子悠悠颤颤却从没歇过。苏影青打开院门,两只小狗正在院子里追来追去,小奶牙咬来咬去。苏影青一进门,两只小狗便扑了过来,在她的脚下打滚摇尾巴。苏影青让老汉将青菜送到厨房,便数出二十文钱递给老汉。
老汉接过铜钱,也没数便揣进了怀里。犹豫了一下说道:“闺女,你这两只小狗我看顶不住事,这院子这么大还是得养条大点的狗。”说完,便担着挑子要离开。
苏影青也有些担忧这事,见老汉说到这里,心头一动,便问道:“老伯,我没有找到合适的大狗,难道你那里有?”
老汉“嘿嘿”笑了声道:“明天我送只狗儿过来,你若看得上就留下,看不上我又带回家便是。”苏影青应了,二人便约好时辰。老汉走后,苏影青便将门关上,开始过自己的宅女日子了。
刘正这两日留意着苏影青的动向,时不时便会借着招呼客人的时候出门望望,但不巧的是,每次都未见到苏姑娘出来,要不是大门紧闭,要不就是上面挂锁,这苏姑娘也不似其他小姑娘家爱逛个街什么,刘正这心更是如同被十七八只猫儿挠着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