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谢府,一行人下了马便有家丁上来将马牵走,车队也被引入角门。
忙乱之中,谢知行仍不忘记对身后跟着的小厮松墨问道:“你看见刚才对我笑的女子了吧?”
松墨应道:“看见了,是个长得挺俊的姑娘。”
谢知行在他头上敲了一记,说:“别乱看,去她家买下她卖的东西,有多少买多少。”又扔了一锭银子给他,“剩下的就赏你了。”
松墨喜出望外,清脆地应了一声便跑过去了。
谢知行看着松墨的背影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苏影青卖的什么东西,一个姑娘家出来抛头露面的,还打扮成那副模样。
谢知义见三弟未跟上来,便驻足等了一会。谢知行快步跟上,说道:“大哥,我来了。”谢知义微微颌首,两人便一同去了中堂。
谢老爷子与老夫人两人都坐在堂上的圈椅里,见两个孙儿进来便拜下,忙道:“起身,起身。”
谢知义朗声道:“孙儿幸不辱命,嘉木商行已顺利开业。我谢家商行又多一条商路。”谢老爷子高兴道:“好,好!”老夫人说道:“别忙着说这些,过来让奶奶瞧瞧可是又瘦了些?”
谢知义不好意思地笑笑,但还是去了谢老夫人下首,大大方方让老夫人打量。谢知行被冷落在堂下,倒也没恼,反倒幸灾乐祸说道:“往日都是我被奶奶打量,看多块肉少块肉没有,今天总算是轮到大哥你了。”众人便都笑起来。林宝筝快人快语道:“谁不知道阿爷阿奶最疼的就是你呀,咱们可都得退一步。”语气里的酸溜溜味道任谁都能听得出来,谢知循咳了一声。林宝筝听得这咳声睁着明媚的大眼睛向谢知循溜了一眼,笑了起来。
谢老夫人上下打量了番,见谢知义没甚变化,只是看上去更成熟了些,也放下了心,便说道:“我也不耐烦听你那些商事,这一路行来可有些什么有趣的事捡来给我说说。”谢知义便挑着老年人爱听的热闹事说了一些,正说着,他便想起了刚才在路上碰见的苏影青,便隐了名字,把两名女子掉入拐子手中,又被商队搭救的事说了一番。
老年人心慈,听到那女子捅了拐子一刀,又跳入河中求生,不由得哎哟一声,眉头也皱了起来。到后来又听得有一女子被扔入河中,便连连骂这拐子心狠,谢家众人听了此事也连连叹息,这世道艰险,女子若落入此等境界简直连死都不如。谢家大夫人听到紧张处,更是忍不住对谢南歌嘱咐了又嘱咐,说道女子万不可不慎重,外出定要有家人陪伴云云。谢南歌听了这惨事心中一凛也不敢说笑,只连连点头称是。
谢知行听得此事,不知怎么,他就想起了苏影青当日救他之时问的话:“谢知义是你的什么人?”
“他救过我两次,所以我看到你的脸便知道我一定要救你了。”
难道……
他不由问道:“大哥,你救那两名女子是在何处在何时?”
谢知义见他关心如此细微的问题,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还是说道:“船行到青州城外,大约是五月上旬的时候。”
谢知行心中明悟,那时正是自己被人追杀之时,难道,苏影青正是那被救女子之一?不知她是捅了拐子的那女子还是被扔下河的那个,不知怎地,他心中隐隐觉得那个捅了别人一刀的女子是苏影青。他想起苏影青的个性,心中暗笑,自己还真不是最倒霉的那个。
这几****在谢府调动了自己仅有的人手跟着何荣与他的几个手下,却并无收获。何荣似乎是蛰伏了下来,只在谢府商行调教护卫,没与任何人私下接触。包括几个何荣带来的手下,也是规规矩矩呆在商行。他看向坐在上首的大哥,既然大哥已经没有嫌疑,那此事是否可以与大哥商议?不,大哥与二哥毕竟是亲兄弟,若真是二哥做的,那大哥是否会包庇他?思来想去,他决定还是不能冒这个风险,只能慢慢监视何荣罢了。
谢老爷子见谢知义脸上有些疲惫之色,便让众人散了各自休息。谢知义向二老与爹娘告退便往自己院子走去,正走着,谢知行却从后面跟了上来。
“三弟,何事?”谢知义扬眉问道。
“多日未见大哥,我想找大哥喝杯酒聊聊。”
“好!”谢知义欣然答应。
刘姨娘早就听说谢知义今日会回来,便早早地收拾打扮了一番,心中颇有些激动。她是谢家大少奶奶身边的陪嫁丫头,小名玉镯,因大少奶奶产后身体欠佳,为拢住大少爷的心,便将她开了脸与谢知义做妾。谢知义年纪既轻,人又俊俏加之对少奶奶很是温柔体贴,她从嫁过来见到姑爷那一日,便在梦中不知多少次做梦与他亲近,只每次从梦中醒来都一番暗叹。本以为自己会被小姐配给下人,那一日却被嬷嬷唤到上房,见小姐半躺在床上抱着小小姐与自己说道:“你打扮一下,今晚便替了我留在少爷身边吧。”
玉镯知道小姐的手段,只以为是小姐试探自己,当日便惶恐拜下,忙称不敢。却听得小姐如在云端般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并非试探于你,也并非是请求你,这便是我的安排,你只准备着便好。”
玉镯如坠云雾间,浑浑噩噩回了房间,又任由众人打扮,有那恭喜的,有那含酸的,也有那为自己担心的。那晚她进了少爷的书房,却被少爷冷落了一晚,又听得小姐似悲似喜的感叹了些什么,却还是将自己升为了姨娘,一个有名无实的姨娘。
但回不去了,她只有如履薄冰地做着大少爷的姨娘,因大少爷房中人皆知此节,多少受了些当年姐妹的讽刺,连自己当年做丫鬟的地位也不如。此次大少爷去了嘉木,小姐便将自己唤去,盯了自己半晌,方说道:“随老太太一起去青阳吧,等到姑爷回来你该知道如何做。帮我看着可有不干不净的人跟着姑爷回来。”
今天,会是自己的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