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干嘛还揉我脑袋?”谢知行不满地躲了躲,却没躲过谢知义的手,仍是被揉了个正着,脸上现出丝不好意思的表情。
谢知义一笑,却正颜问道:“那些匪人说了些什么话,又是如何将嫌疑引向我的?”谢知义便将那日匪人追杀时故意说的话说给了谢知义听。谢知义面沉如水,边听边询问细节,包括匪人的穿着,使用的刀具等,直将谢知行问出了身大汗。
“那苏姑娘说了她知道匪人的名字,你后来又与她交谈过没有?可有遣人去追查匪人的下落?”
谢知行脸上现出了尴尬的神色,还是硬着头皮与谢知义说了,自己在多日后方在青阳镇遇见苏影青,并得知了匪徒被杀人灭口及何荣之事。见谢知义眉头皱紧,赶紧又添上一句,自己已经派人监视了何荣和他的手下。
“那你当日可曾遣人去了苏姑娘所说的地点查看?”
谢知行张口结舌,他当日听了苏影青所说便信了,只想着去监视何荣此人,压根没想到还要到那边查看。
“若苏姑娘所说为假,那你岂不又为人所骗?”谢知义见他脸上现出羞色,心下暗叹了声,却未曾放过,仍步步紧逼着。三弟从小被家人维护得太好,不像自己与二弟接触家中生意早,见识的人多骗子也多,竟这般单纯,轻易就相信了别人的话。
谢知行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从未怀疑过苏影青的话,若她真是骗了自己,此事岂非走上了偏路?自己被劫杀一事哪还会查得出来?但想起自己与苏影青的接触,她不会骗自己,她不是那样的人。
他正激动地要反驳大哥所说的话,却听谢知义言道:“那苏姑娘的品性我救她之日也了解过一些,她的确不会骗你。但三弟你要知道,人之所言可为真可为假,只有自己踏踏实实去查证了之后,方可信任,这也是行商之道。”
谢知行知道大哥是在借机说教自己,但往日听着觉得厌烦的言语,今日听着却格外地有感触。谢知行见他有所触动的样子,也不多说,岔开了话题:“你既知道此事与我无关,乃歹人挑拨,可有与阿爷爹娘说过此事?”
谢知行摇摇头,低声将在娘娘庙与苏影青分析的话说了,说到何荣虽与大哥无关,却是二哥引入家中的供奉,自己心中犹疑,便瞒下此事想查个究竟再诉与家人。
谢知义听得他如此说,叹了一声,说道:“何荣此人既行鬼蜮之事,便是担心人知道,对付此种人,根本无需暗自调查,只需用雷霆手段将他火速拿下即可。谢家的手段还怕查不出他背后之人?将一切放于明面上,就算真是二弟所为,在阿爷爹娘的眼皮下,他又何敢作祟?”谢知行见谢知义脸上神情变幻莫测,既有迷茫又有痛悔,既有疑惑又有恐惧,便温熙地问道,“你不曾向家人说清此事,是担心真是他们所为,还是害怕此事为别人挑拨,自己说出来反而影响了与家人的感情?”
谢知行猛地抬起头,看向大哥,刚才大哥一番话如同在自己耳边响了个惊雷。难道自己怕的不是哥哥们做了此事,怕的是若此事不是他们所做,大伯一家会疏远自己,鄙视自己?
“大哥,我……”
谢知义伸出手,示意他不用往下说了,他展颜笑道:“你放心,你做下的这笨事我不会说与阿爷爹娘和二弟他们听。重要的是,现在要派人前往溪边,说不定尸体尚未流散,身上有些线索可以发现。何荣那边,也要赶紧遣人将他捉拿起来,拷问出线索。”他冷哼了一声道,“就算是铁打的人也要叫他说出个子丑寅卯。”
谢知行往日所见大哥都是温文尔雅的样子,倒从未见过他这般冷酷的样子,果然是谢家主事人的气势。不由瑟缩了一下,心中暗自嘀咕:“若大哥真要对付自己,哪需要那么麻烦?自己还真是笨到家了。”唇中不由逸出一声轻叹。
谢知义见他如同霜打的茄子般没了精神,知道他今日所受打击甚大,便有意逗他说话:“若是你未曾再遇见苏姑娘,当日之事岂不成了桩无头公案?或许我们兄弟之间会这么一直误会下去。你可曾谢过她?”
“谢过……三百两银子……”谢知行越说声音越低,自己当日以为苏影青爱财,三百两银子便打发了,后来在青阳镇再遇她,方发现她并非一味爱财之人,否则为何从未找过自己索要报酬,而且也从未将她所知的匪人信息向自己换取钱财。
“三百两?”谢知义失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几日的零用罢了。”
谢知行知自己理亏,赶紧加上句,“后来我在青阳镇遇见她,又向她郑重道过谢。”
“她救你一命,你只是三百两银子加一句轻飘飘的谢便了事吗?”谢知义摇摇头,“我谢家向来重情重义,在商路上素有名声,若这恩情都只是一句谢便可代替,我谢家商路又如何得人信任?酬报不足与有恩不报又有何区别?”
谢知义见谢知行频频点头,知道此次他算是听到了心里,事情虽小,却蕴含商事哲理,谢知行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很多。他决定此事完毕,禀与阿爷,让谢知行尽快地进入商行,好生锤炼一番。谢家二房,仅此一脉,若三弟没个担当,撑不起门户,自己就算照看又能管到何时?相信阿爷让谢知行预备进入商行学商也是担忧此节,只恨此事被人利用,差点在兄弟之间划下裂痕。
谢知义便说道:“过几日事毕了,便将苏姑娘请来谢府吧,我要亲自向她表达谢意。”又戏言了一句,“若是没她,我这傻弟弟险些憋屈死自己了。”
谢知行大感今日的面子丢尽了,“哼”了一声,别过头去。谢知义笑了笑,将酒给两人斟上,自己拿起一杯一边喝着一边细想。若自己当日未曾救得苏影青,她便救不得三弟,更不会知道此事另有猫腻,谢府或许会发生兄弟倪墙之事也未可知,难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