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爷,三少爷。”一个低低的唤声传来。
谢知行感到自己的衣襟被人拉了一下,他低头一看,一个小厮打扮的十几岁少年正仰着头看着自己,手里还抓着自己的衣襟。
“我是来顺,二少爷的小厮。”来顺鬼鬼祟祟地四下瞅着,生怕有人看到自己和谢知行说话。他示意谢知行跟着自己来。
谢知行会意,下了马,将马牵着随着来顺往僻静处走去。所幸谢知行一年也难得在邺城商行出现一回,所以并无人能认出这是谢家的三少爷,见他牵着一匹马逆着人流往后走,也不过是嘴里咒骂几句罢了。
到得一条僻静的巷子,来顺示意谢知行停下,自己探出头在巷口左右看了看,方才缩回头,跟谢知行见礼:“方才情急,未曾给三少爷见礼,小的在这里赔罪了。”
“不用,你怎会找到我?”谢知行有些好奇。
“二少爷见商行这边有乱事的迹象,便让我和几人等在外面,让我们见了大少爷或家中人便通知你们快离开这里。他一人在商行支撑便可。”
谢知行急道:“那二哥他现在在哪里?”
“二少爷在商行守着,他到商行的时候,已经有些人进到商行砸柜台了,还好陈领事带了些人将事给压住了。现下他们都守在商行里。”
“守在那里?这儿这么多人,若是有个万一,让人冲了进去,哪是能守得住的?”谢知行急了起来,虽然他对谢知循多少产生了些心结,但若二哥是冤枉的呢?这么多年的感情他也不忍见二哥在这样的冲突里发生意外甚至于丧命……
来顺弯腰对谢知行行了个礼,说道:“敢叫三少爷放心,二少爷正在想办法将商行的货物撤出来,只是需要时间,所以二少爷还在那儿坐镇,待货物撤完,二少爷自会想办法离开。这是二少爷让小的给几位老爷少爷带的话。”
谢知行的浓眉竖了起来,二哥这真是胆大,顾着货物竟连命也不顾了,眼见巷外经过的人越来越多,更多的人簇拥到了邺城大街上,这样的情形随时都会带来危险。可是,自己能做些什么?
他掐住来顺的手臂问道:“撤货物的通道在哪里?带我过去!”他要去商行将谢知循劝出来,必要的时候他宁愿将二哥打晕也要将他带出来。来顺“嘶”地一声痛吸了一口气,苦着脸说道:“三少爷,不是小的不带你去,实在是二少爷下了死命令,让小的一定要将你们劝走,决不能将你们带过去。”
谢知行勃然大怒,叫道:“你敢!我也是谢家少爷,你敢不听我命令!”来顺虽被他捏得手臂生痛,却还是忍住了说道:“三少爷,我真不能带你去,再说我根本不知道在哪里。”正闭眼说着,以为会传来更大的疼痛,却感觉手臂上一松,待他睁开眼,却发现谢知行已经上马驱着马往巷外跑去。
糟了!来顺心中叫道。他没想到谢知行居然在这种时候还敢逆流而上,冲进汹涌的人群。如何是好?早知道自己就不顾二少爷命令将三少爷带去后门了。可是他怎跟得上谢知行的快马,眼见着谢知行驾马进了人群。
“三……”他要喊,却不敢喊,若被人发现三少爷岂不更难逃出生天?来顺颤抖着嘴唇,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挪出了巷子。此时却听到人群中爆发了几声大喊:“谢家的人跑了!带着金银财物跑了,好多车队,快跟我来!抢了他们!”
“快呀!”
“再不抢就没啦!”
“前面的人都走啦!”
人群听得如此喊声,哪还能冷静,有听得是几声大喊,自不会怀疑有异,前面的人掉头往后走,后面涌来的人听得如此喊声,也转身跑了起来。人流一下涌动了起来,只是这次是向后涌动,带动人流的是一个骑着马的人,他边骑马边喊:“谢家的人出城了!好多车队带着财物,快跟上啊!抢光他们!”
这喊声如同给人群加了一剂强心丸,男人女人老人都热切地跑动起来,生怕落到了后面抢不着那些谢家传说中的金银财宝。此时人们哪还记得谢家的慈善,谢家施的粥修的路布的药。头脑都被这群情涌动的热潮给煽动得如同冒了火,满心满脑想的就是不要落于人后。就算有人发现了这几声大喊的不妥之处,又有何人能制止住这人潮?只能被夹带在人群中不断前行罢了。
很快,邺城大街上围观的人都随着这股人潮散开了,只有一些别有用心在人群中煽风点火,一意想整垮谢家商行的人还留在原地,或是一些着急的商家在砸着谢家商行的门。那些煽风点火的人方才大叫“别上当!”“谢家的人没有走!”“就守着这个商行!”这些话都没有用,反叫谢家商行的人从二楼探出头来将留下的这些人看了个清楚,几人胆寒,便悄悄退回了附近的小巷。还有机会,只是现在他们必须得退走了。
来顺呆呆地站在巷口,看着人流在他面前涌过去又涌过来,前面那个引领的人他知道,是三少爷。他呆呆地默念了一句:“三少爷,你可千万别出事啊!”就在此时,他看到有几人鬼鬼祟祟地离开了谢家商行,却没有随着人群去抢传说中的金银财宝,倒是几人聚在一起溜进了旁边的小巷。
这几人中就有一个穿着褐色衣服方才在人群中叫嚣得最大声的人,他方才见了恨得牙痒痒,却不敢拿他怎么样。只是为何他没有跟着去抢金银财物,反倒是退走了?难道,这几人有蹊跷?来顺一咬牙,决定跟上他们,看到底能发现什么。三少爷能一人挺立人群为谢家解决危机,自己又为何不能多做些什么?或许,这也是自己的一个机会。
来顺下了决心,便将自己带的头巾除去,将梳得光顺的头发胡乱抓了抓,像个混小子的样子,便果断缀上了这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