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行驱着马领着人们往东城门的方向而去,那里离官衙最近,如果幸运的话,自己也许还未赶到官衙前,就能摆脱这恐怖的人群。但他又不敢骑得太快,人群若是缀不上他,说不定便会回头又去寻商行的麻烦。他抚了抚身下的爱马,它跑得压抑,现在有些急躁,同样的,他的心中也有些急躁。
方才,他见人群聚集,一时计上心来,也顾不得许多,将身上的银票掏出,分与身旁的两人,让那两人帮着大喊,自己则骑着马将人群引开。这计居然奏效了,他的心中未免有些得意与激动。同时却也有些郁闷,自己鲜少关心家中商事,竟然连自家铺子留的后路在哪儿都不知道,真是丢脸之极。不过还好,只要将这些人引走,商行解了危机,自己今后有的是弥补的机会。
他悄悄回头瞅了一眼,身后的人群毕竟比不得自己这马儿,已经跑出了疲态,一些老人女子已经掉了队,回头慢慢走着。只有些年轻人还锲而不舍地追着自己,队伍依旧显得那样庞大。很好,就这样。
快要行到官衙了,谢知行仗着骑马的高度,远远便看到谢知义正站在官衙门前,正与一位穿官服的大人行礼告辞。他心中一喜,不由将马催快了几分。后面的人见前面领路的马儿突然快了几分,又是向着官衙的方向,多少觉得有些不对,渐渐地,人群的行进速度便慢慢放缓了,有些知事的人更是悄悄地脱离了人群,往旁边的小巷溜去,打算看看形式。但仍然有很多人不明所以,仍然在后面跟着。
“大哥!大哥!”马行极快,几个冲刺谢知行很快便到了知州衙门前,将马勒住,自己从马上一跃而下。
“三弟。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来,与知州大人见礼。”谢知行胡乱行了个礼,然后快速将事情说了一遍。
谢知义对谢家商行受到冲击的事早有准备,但是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快,不由有些讶异。他正想向知州大人请求派官兵,却听得知州大人魏方然一声怒语:“在我治下居然会发生这等民乱之事,岂能容忍,东洲,带着人将这些乱民给围住了!”
陈东洲欣然应诺,人马早已备好的,本来就是要与谢知义一起到谢家商行与谢家大宅驻扎坐镇的,现下不过是提前出发而已。他招呼了一声,便见官衙中冲出一彪官差,手上拿着极粗的水火棍,腰间佩着腰刀,向着人群的方向冲去。
谢知行见官差过去,心中松了口气,此事终于解决了,自己算是来对了方向,当下便眉开眼笑地向大哥说道:“大哥,方才我偷偷往回看了一眼,商行门前已经没多少人围着了,二哥应该没什么危险了。”
谢知义也欣慰一笑,他仔细端详了一下谢知行,头发散乱开了一两绺,发上的白玉冠歪着,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打湿,灰尘将锦衣染得黑一块白一块的,脸上也是灰尘与汗水将一张脸糊得跟花猫似得。他将手在谢知行肩上拍了两拍,叹道:“此事得以解决,还亏得三弟你见机得快。知行,你真是长大了。”
谢知行虽然心中得意,却窥得旁边魏大人捻着胡须微微笑着,也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他咳了一声,将头偏过,嘟囔了一句说:“我本来就是大人,谁要你说。”又想起一事,猛地抬头,与谢知行说道:“糟了!大宅那边不知情形如何了。我还未去看过,不知受到冲击没有。大嫂,只有大嫂在家!”
谢知义说:“大宅那边我已经遣人通知了,那边的护卫多,守住大宅的事你大嫂便足以应付。”谢知行听大哥如此说,不由瞪大了眼睛。虽如此说,谢知义的心中也充满焦虑,娇妻幼女都在宅中,若有个万一自己如何受得了?当下便向魏大人讨了官兵往谢家大宅而去。
“大少奶奶,冲门的人越来越多了。前院的家丁就要顶不住了。”护院掌事来武急匆匆回到后院回报,他头也不敢抬,台阶上摆着一扇屏风,几名丫鬟分列站在旁边。屏风后一个淡淡的声音传来:“顶不住也得顶!我谢家后院门墙更禁不起人冲击,吩咐下去,除了守护后门的人与巡视的人,所有的人都到前院,将前院家具都搬到大门后,堆得越高越好,都守在那里。”又说道,“玉兰,玉果,将箱子搬出去。”
来武便见两名丫鬟吃力地抬着一口箱子走了出来,将它放在地上,打开箱盖。他一下被里面放出的豪光给震住了,这一口箱子,全是白花花的银锭!他吞了口口水,便听得里面的声音说道:“这些银子都赏与今天为我谢家守护的人,来武,你是我谢家护院掌事,此事解决,我必有重谢。你知道该如何与前院的人说了吧!”
来武将头重重磕下,嘶声道:“来武本应效死,不敢有违,奴才这就去告诉众人,主家待我们不薄,我等无以为报,必当誓死效力!”说完,也不等屏风后面的人吩咐,便站了起来,一头冲了出去。
“玉兰,带着丫鬟们四处巡视,特别是后院墙边,四人一组,挨着盘查,如有发现歹人,便大声喊叫,会有巡视的人过去帮忙。只需玉果与蒲嬷嬷陪着我和皎儿便可。”说着,终是忍不住,几声轻咳传了出来。
玉兰心中担心,她望着屏风后那个瘦弱的身影,欲言又止。万一歹人冲入正房可如何是好?大少奶奶与小小姐怎应付得了?可她知道大少奶奶虽然身体孱弱,但秉性坚强,素来决事果断,此话已出便不会改变主意,她便咬了咬唇,将话吞入肚中,将廊下站着的丫鬟招呼了起来,带出了桐花院。
离开的时候,她回头望了一眼,玉果向她微微点头,将院门紧紧关了起来。
“蒲嬷嬷,将我扶进屋。我想守着皎儿。”屏风后淡淡的声音传来,玉果赶紧跟了上去,与蒲嬷嬷一起将大少奶奶扶住往屋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