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镇的人今日被谢府的动静弄得心神不宁,苏影青因着谢知义与谢知行的关系,又多少有些挂心,但她无甚途径可打听,只是在谢府门外兜了个圈便无奈回去了。
“苏姑娘。”
苏影青抬眼看去,却是秦岳挡住了自己的去路。她微行了个礼叫道:“秦大哥,有何事寻我?”这是条巷子,前后也并无旁人,她当然不担心秦岳会做什么,因为他的人品倒很是值得信任。
秦岳却抿紧了唇,将头低到一旁,不知说什么才好。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跟在苏影青身后,又叫住了她,待她停住脚步才发现自己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苏影青却破颜一笑,说道:“秦大哥,我知你为何事找我。镇上的流言是真的,我的确打了关二毛一顿,但我同他并无甚瓜葛,只是素闻他恶名,被他拦住吓了一跳,便动了手。将军也帮了我大忙。”
秦岳嗫嚅着嘴唇说了一句:“你有事可向我求助,一个女孩子家怎可……”
“若真的有事的话,秦大哥,你来不及救我的。”苏影青认真地说,秦岳的好意她懂,但不代表她就会全盘接受。秦岳沉默了一下,他知道苏影青的话是真的,可他不能眼见着她的名声越来越坏,甚至于无法在青阳镇立足。
“苏姑娘,此事在青阳镇流传得极为不堪。你……你好自为之。”
“秦大哥!”苏影青见他转身欲走,不由喊了一声,见他转过身来,自己却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便道了一声谢。秦岳回过头见她孤立于小巷中,脸上神情欲言又止,小脸清瘦,心中一痛,便要伸手拉她,却想起娘亲说的话“她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才来多久就招惹了几人”“你不要被她勾引了”,又想起她对谢家二兄弟的笑颜,便硬生生将手停住,握成拳头收了回来。
苏影青不解地看着秦岳的动作,她多少知道秦岳喜欢自己,但从未想过这喜欢的程度有多浓烈,若不是秦岳的娘对自己误会颇深,还骂得难听至极,秦岳也许是一个很好的结婚对象。只是,没缘分罢了……
苏影青见秦岳呆立在那儿,便先转了头,打算从另一边穿出去。巷中人家伸出的枝头上麻雀喳喳,在树梢上跳来跳去,秦岳的心也乱如一团麻,如有十七八只麻雀在胸中跳来跳去。有些话今日不说也许永远也说不出口了:“苏姑娘,等等。”
苏影青没奈何,只得又停下步子,今天这是怎么了?你一句我一句,离开得了吗?苏影青担心起自己没剩下几分的名声,可千万别有人过来看见,说不准又会被人误会。她谨慎地没有转过身,只问道:“何事?”
“我……我心悦你。”秦岳哽了半天,竟憋出一句古文,还是小时候听家旁边的秀才说过的话。说了此话,他吞了口口水,殷切地看着前面的背影。苏影青轻轻“呵”了一声,脸上绽出淡淡的微笑,却未曾转过头来,只轻轻抬头说道:“你是个好人,可你我并不适合。”
秦岳最关键的话已出口,干脆豁了出去,急切说道:“你可是担心我娘,你放心我一定与我娘分辨你不是那等人!”他急得握拳在原地徘徊,“我……我一定帮你将那坏名声洗刷干净。我去揍那关二毛一顿!”
“不必!”苏影青止住了他接下来的话,秦岳已经语无伦次了,他不过是一个单纯的少年人,与自己这活了二世的人大有不同,他的娘能轻易地影响他,镇上的流言也能轻易地影响他,他只是出于一时的爱恋才选择相信自己。但这样的感情何能持久?苏影青并不想一直生活在相信与不相信,爱与不爱的漩涡中。更何况,秦岳的娘亲并不将自己放在眼中,正好,她也不想勉强自己去讨好她。“秦大哥,我说的是真的,我们真的不合适,我对你也没有任何感觉。”
秦岳听了此语,如雷劈过,呆立原地连动也无法动弹了。苏影青知道自己此语太过狠绝,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给秦岳留一丝希望反倒会害了他,便毫不犹豫地将此话说出了口。说完,也不查看秦岳的任何神色,便决然地离开了这里。
过了许久,秦岳方呆呆傻傻般离开了这里,懵懵懂懂跌跌撞撞地摸索着回了师傅家,他脑中只隐约有一个印象,现在不能回家,被娘亲发现自己这般神情,定会害了苏姑娘。他这般表现回了何家,自然是被在院中咂着小酒的何崇江给看了个正着。
何崇江见徒弟神情呆滞,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从门外回来,一下从椅子上起来,关切地问道:“岳儿,你怎么了?怎地一副掉了魂的模样?”秦岳茫然地摇摇头,两眼发直往自己房中走去,连师傅的话也不答了。
何崇江跳到他面前,将手在他眼前晃了几晃,见秦岳没有反应,只是一味往前走着,便狠下心,两指绷起,一个弹指打在秦岳眉心。秦岳吃痛,“嘶”地一声捂住眉心,就地蹲了下来。他这下倒回了神,说道:“师傅,打我干什么?”
“你小子,我方才要不是给你来这一下,你要恍惚到什么时候去?”何崇江又在秦岳的头上敲了一记,“发生何事了?你变成那样。”
秦岳闷声闷气地答了一句:“没事,师傅你别管了。”
“你小子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我还能看不出来?可是被人家姑娘给拒了?”何崇江知道自己这徒儿心思单纯,烦心事不多,苏影青这事倒算一桩,便试探了一句。
“师傅……”秦岳的心又被再次刺痛,叫了声师傅便蹲在原地发起愣来。何崇江心道“果然如此”,只是此事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他只擅长搅搅浑水,从未结亲的他感情方面比之秦岳还不如,只得干巴巴几句安慰:“天涯何处无芳草,那苏姑娘也算不上什么合适的人,你娘定会为你寻得更合适的亲事。”
秦岳吁了一口长气,叹道:“唉……师傅,你别说了。此事你别告诉我娘,我回屋中歇歇。”
“去吧,去吧。今日咱们都不做陶了,去好生歇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