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镇不大,谢府在此的关系又是盘根错节,很快,青阳镇上更加热闹起来。里正遣人挨家挨户地敲门,又敲起了铜锣,道是有贼人潜入了镇上,让大家小心门户仔细查看家中角落是否有贼人潜藏。又与谢府的人一道守住了出镇的各个要道。
苏影青睡得正好,便被屋外的狗叫声惊醒。她披上外衣,将门开了一丝看了一眼,看到院外大街上有憧憧人影映在灯笼的光影下,一波一波地从大街上经过。联系到今天谢府的异动,苏影青自然料到是谢府出了什么事。没过多久,便听到街上响起了锣声,敲更的那个更夫亮起嗓门喊道:“青阳入了贼人,大家小心门户!仔细查看!”又“铛铛”地敲了两声。
苏影青闻言一惊,匆忙将衣物穿上,自己去了院子里四下查看了一下,还好,并无什么异样。将军也只是刚才叫了几声,此时也没什么别的反应。她又将灯笼支起,仔细查看了一下院墙,还好,没什么脚印在上面。屋后、杂物间、厨房……她放不下心,又四处查探了一下,连水井里也伸了头去看了眼,方将一颗心放了下来。
将军看了她的动作,头一歪,“呜呜”了两声,似乎对自己主人的动作大感困惑。两只小狗儿也从屋里窜了出来,在脚下打滚。有这些狗儿在,苏影青的心怎么说也踏实了不少。不过,她多少挂心谢府,便将门轻启了一条缝,悄悄向外瞅着。
大街上动静颇大,谢府的家丁在大街上四处查探,各个角落里都会用灯笼或火把照上一照,连树上也不放过。里正遣出的人正挨家挨户地敲门向大家告知此事。虽然开门的人多少有些抱怨,但知道此事紧急,也不过说两句罢了,有那担心的人家,更要求来人与自家人一起盘查家中,以免有贼人潜藏着。
从谢府的方向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原来是谢知行,他身后还跟着一队人马。他到了此地,与里正叙了几句话,便吩咐后面跟随的人分两批加入搜寻的人中,自己也加入了其中。没多久,搜寻的人便来到了苏影青的门前,正待敲门,就听得“吱呀”一声,门开了。
苏影青将院门大开,对搜寻的人说:“我方才已经将院中四下里查看了一番,并无什么发现。”她的声音在这夜里格外清亮,谢知行听到她的话,将头转来看了一眼,又快步走上前来。
他皱着眉头道:“这几日镇上不平静,你最好小心一点。”语气虽冲,苏影青却知道他是好意,便轻轻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放心。”又顿了一顿,还是决定问一句,“你家出了何事?”
谢知行犹豫了一下,四下看了眼,刚才敲门的人已经离开了。他又想到邺城既已传扬开来,自己隐瞒也没什么必要,便直接告诉她:“我家死了十二个商行伙计,方才那贼子还到我家老宅处杀了六人,现在正在追缉凶手。”
苏影青一听,瞪大了眼睛:“死了十八人?这太可怕了!”
她问道:“是谁做的?”
谢知行摇摇头道:“我也不知,但我猜测与何荣有关系。”苏影青听到“何荣”二字,更是吃惊,不由得脱口而出:“你可有受伤?他可曾向你下手?”
谢知行见她关心自己,虽然此时心中甚是焦虑,却也涌上了几分欢喜,他说道:“我方才在家中巡视的时候遇见过他,还好福大命大,从他刀下逃了出来。”
苏影青听他如此说,更是担心,上下打量了谢知行一番,发现他浑身上下连个衣襟都没有破,方才放下心来,说道:“你还是多与家人在一起罢,这些日子可别自己一个人出来了。那人不知还有什么后手。”
“恩,放心。”匆匆叙了几句,谢知行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便向苏影青告辞了。苏影青向他微微颌首,又将门掩上了。
她二人在此叙话时间不长,却被两人看了个正着。刘正刚刚匆匆从家中赶来,他被老娘从床上踢下来,让他赶紧到客栈去帮掌柜的忙。他心中不快,却也不敢违背老娘,添了几件衣服便从自家屋子赶到了客栈这边。这一到便不由往苏家院子看了一眼,却看到了谢知行站在苏影青面前说话,样子还颇为亲热,他瞪大了眼睛看着两人说话,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这小娘子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水性杨花的,勾搭了一个又一个?”刘正在心中暗自叨咕,咬着牙。昨日的传言他自然也听说了,本来是要找苏影青分说个明白的,却被他老娘拦住了,说是不要着急,只要关二毛没有占苏影青的便宜,名声臭点就臭点,对他娶到她还有些好处。青阳镇这么小,一个女子名声臭些,心中自然郁闷难当,等过段时间,刘大娘再去安慰一番,说不准便能将她诓到家中,到时候可以任由刘正胡为。听得老娘如此一说,刘正反有些期待苏影青的名声再臭些。
但想是一回事,真遇到又是一回事。见到苏影青转身又与一男子搭上关系,还是青阳镇大户谢家的公子,刘正便气冲上头,紧咬牙关,恨不得立时冲过去往苏影青脸上掴上一掌,让她恪守妇道。他将苏影青已经视作自己禁脔,自然容不得她与别的男人说话。但这也只能是想象罢了,刘正哪有胆子真的冲过去给人家一掌?所以他也只有眼看着谢知行离开,苏影青掩上门,自己原地立了会儿,在心中发了阵火,才灰溜溜地回了客栈。
另一个看见的是秦岳。他被敲门的声音惊醒,开门出来看看怎么回事,却看到了苏影青与谢知行说话。但他今日遭苏影青拒绝,心早已在疼痛中麻木,看到这情景后竟只是原地发了会儿愣便转身回了院子。他将门关上,自己在门后坐下靠在门上,呆呆地看着星空许久,眼角流下一滴泪来,又用拳头狠劲地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