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收下来……不还咯？”
“恩。”
“你不……介意？”
“介意什么，我又不是孩子。”
“哦。”
时值七点半，校门口停满各色轿车，闹哄哄的颇为热闹。家长领着孩子走进教室，坐在新布置过的位子上听教导主任讲解家长如何帮助孩子度过刚进小学那段不适应期。
邝梓健在班中算是最老的，望见黑板望见讲台的情景叫他回想起美妙的高中时期。想起同桌口臭王的种种凌虐，慢悠悠的种种玩笑，以及插班生叶子的种种可爱。
那张张已经记不清的脸都曾聚在与此类似的课室，一同度过每一个嬉笑怒骂的瞬间。
怀念到一半小赛拍拍白帽子，指指无米之外的女同学。显而易见那便是小赛心中的梦魇肥猪婆。
肥猪婆竟形容的再恰当不过，一身肉团，天若再冷点大概可以瞧见其周遭散发出的热气。而在肥猪婆旁边坐着她母亲，本能坐下两人的位子她一人独占，天生丽质般的女相扑选手气息扑面而来。
将心比心，如果自己学生时代班里有这么号人物，那必定成为全班嘲弄、玩笑的焦点，一如高中时的四大丑女。
母亲注意到小赛的窃窃私语，瞪了眼梓健。教导主任讲话结束，但她到底说了什么无人知晓。转而换下午那个班主任出场，女人油光光的小嘴扎起了头发，直至在讲台边以不点名的方式，讲述近日班里所发生的恶劣情况。
讲的时候她的眼睛老往梓健这儿瞟，随后她也讲了些好的方面。而后她拿出孩子们课上的图画作品，姚琳从老师手上接过小赛的，同时抱以好看的微笑，仿佛希望借此加深老师的好印象。
邝梓健拿过画看了看，小赛简直就是绘画天才，无论如何应该和儿时的毕加索、梵高、莫奈一个水平，左看右看，甚至拿画像验假钞似的对光看，也不明白画的是什么。
全是丝线，各色各样的丝线，盘根错节的纠缠在一起，形成一个像圆又像笔尖的玩意儿。
“小赛你这画的是什么呀？恶心死了。”生他出来的母亲也无法理解。
“妈妈你好笨，这是蛹啊。”
“蛹？”
“嗯，家里不是养过吗？蚕宝宝最后都变成蛹，然后就被你扔垃圾桶了。”
“都成蛹了还不扔垃圾桶，难道要等飞出来吓人啊。”
这样一说错乱的线确实像构成了一幅橄榄型的虫蛹，虽不明显但多想象还是能看出来。
邝梓健想到了研究所的蛹，猛然脑中有个声音一晃而过——“你认为现在就是真实的吗？复生子。”
“蛹你就好好画，弄得这么恶心。”姚琳将画一折三塞入小书包，“再说了画些太阳、蝴蝶什么的不是很好吗，有谁画蛹的？”
“这也是想象力嘛姚琳，真的太棒了，应该挂墙上，要么挂国旗下面。”
姚琳无语见讲台边老师正和两三个家长聊天便也凑了过去，应该是想进一步为小赛的顽劣道歉。
开完家长会小赛在回去的车上睡着了，邝梓健将他抱进房间盖上棉被，他已越发喜爱这孩子。
他讨厌一声不响的小孩，就像初次见面在球场上砸篮框的于冬升那样。他宁愿要顽劣的也不要小儿麻痹似的好小孩。
而其中也有更深层的原因。
邝梓健已不可能为自己的生活而活，但他希望小赛可以，可以为他所喜欢的生活而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