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府的街道上冷冷轻轻,热闹的景象已经褪去,有一丝凉意,不远处传来咚咚两声的打更声,二更天亥时了,宇文正一行人跟着魏老九由北向南,穿过两条小巷,来到一奢华楼宇面前。只见这楼宇檀木为梁,水晶为顶,红砖黄瓦,内红烛通明,花香飘逸,一副神仙眷侣的意境。不少打扮妖娆的女子站在楼宇的栅栏上不断向街上的过路男子大抛媚眼,语言轻薄的揽客,一身穿后紧身袍,红妆粉面,打扮十分妖艳,大概三十多岁的一女子走到魏老九面前,一把拉住他道:“九爷,你有些时候没来了,小翠可想死你了”,此女声音柔媚,透着一股慵懒,听起来凝血噬骨,好不销魂。
宇文正抬头看了下楼宇的牌匾,赫然金字写着“怡红院”三个大字,脸不由的一红。转眼朝柳月娥望去,只见他双目垂地,目不敢视,柳月娥虽久居农家,但也清楚怡红院是何等地方,她涉世未深,对男女之事颇为忌讳,心底暗暗骂了一句:“****,妖人。”
魏老九一脸兴奋道:“真的!可有新鲜货色?”
那红衣女子想必是这青楼的老鸨,不时时机的介绍:“来了不少黄花闺女,个个美艳动人,就等九爷去怜爱了”
魏老九不由的哈哈大笑起来,随即又止,他感到自己在一群后辈面前有所失态,一脸尴尬的对老鸨道:“等公孙老爷的寿宴完毕,我定再寻小翠听曲”随后又敷衍了老鸨几句,领着一行人向南走去,大约走了百二十步,来到一红朱漆大门面前。这府邸建得好生雄伟,两扇红油朱漆门,门上布满黑铁珠钉,一对铜狮叩门环,门前一对威严大石狮,门梁三对彩绸大灯笼,琉璃舒瓦,里三层外三层,灯火通亮,真是器宇轩昂,让人称绝,惶然间让人以为到了皇宫。众人暗忖道,天龙门果然财大气粗,富可敌国呀。
门口站着五六个人,皆拿着灯笼,看到魏老九,一人便迎了上去,欢声道:“九爷,您回来了。”
魏老九道:“嗯!老爷可歇息了?”
那人答道:“老爷正和正道盟一等掌门议事,尚未休息。”
魏老九“噢”的应了一声,转身对宇文正道:“子龙贤侄,门主尚未空闲,待到明日我再给你等引荐,今日先安心住下,明日用过早膳后再做打算。”
众人答道:“那就有劳了。”
魏老九遂对那家仆道:“这是我子龙贤侄,安排他到西厢房歇息,不得怠慢了。”那人连忙答道是是是,然后引一干人等进了府邸。
等这一行人走远,门口的家仆议论道:“昨晚小莲死在花园,想必也是被那厉鬼勾了去,这已经死了三个丫鬟了,不知道这厉鬼还要害多少人……”声音渐远,宇文正解开天罡印以来,内力日有所长,虽然离得远,但字字听的清楚异常,不经暗思道:“难道这天龙府闹鬼不成?”
一行人穿过正门大厅,走过垂花门,是一硕大花园,两边是南北厢房,一人工石雕湖,湖边一红木石砌凉亭,一条青石石板,两边种满了翠绿的富贵竹,梅菊兰花丝丝点缀,让后不得感叹主人闲情雅致。柳月娥竟停下看着一竹子傻傻的发呆。宇文正拉了拉她的衣袖道:“小倩,怎么了?”
柳月娥脸色一红,感觉自己的失礼,尴尬道:“我从未见过如此景致的花园,不由得有点不知所措,奴婢失礼了。”
魏老九哈哈一笑道:“天龙府是福州的大户,确实非一般大户人家能比的。”
一行人穿过二道垂花门,径直来到西厢房门前,这的装饰和南北厢房一般,只不过充斥着一股浓烈的檀香味和木鱼打击声。宇文正指着靠头的一间房间向魏老九问道:“那可是佛堂?”
魏老九答道:“正是,我们门太夫人一心向佛,故设了个佛堂在此。”
突然一苍老的女声问道:“是不是老九侄儿呀?”佛堂突然门打开,一头发黑白相间,素衣素服,右手驻你檀木龙头杖,左手拿一菩提念珠的老妇伫立在门旁。
“太夫人,正是老九侄儿,这是我子龙贤侄,特来给门主祝寿,我正给他安排厢房呢!”魏老九恭恭敬敬的对老者道,宇文正一行人也附和地向老者道:“太夫人好。”
公孙太夫人咳嗽了两声,威严地道:“天气转凉,快歇息吧,晚上勿要乱跑。”随即关上了佛堂的门。
魏老九答了一声“是”,把宇文正一行人安排在西厢房中间的四间房间,这厢房一排二十四间,显得颇为气派。
魏老九和家仆安排好房间,再寒碜了几句就匆匆离去了。
宇文正在进厢房前,凑到柳月娥耳边小声道:“这公孙太夫人虽用檀香掩盖,但身上还是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和金疮药味,貌似受了伤。”
柳月娥正想回答,身后响起一清秀的声音:“你鼻子倒是挺灵。”说话间夹杂着一嘲弄的语气。
两人均是一惊,两人自认武功不弱,竟没发现背后有人,而且如此悄然无息,形同鬼魅,心底暗忖此人到底是什么人?
两人一转头,人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三步外的厢房门口传来一慵懒的嘲弄声:“我先歇息了!”奇居正一推门进了房间。
柳月娥示意毋须多言,也进来房间,宇文正看了看奇居正的门口,若有所思的暗道:“此人是敌是友”,也徐徐进了房间。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远处传来三声打更的声音,已经三更天了,宇文正躺在床上,看着桌上跳动的火苗,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一直猜不透,这奇居正如此奇怪,难道是四大门派的暗使,识破我等身份,坐等机会杀之?他思考再三,自认也不会,以他的武功如已识破,大可除之而后快,哪需这等麻烦,他想来想去总想不通,索性坐了起来,呆呆的看着烛火发呆。
门外响起三长两短的敲门声,宇文正警觉的把门拉开一道缝,仅够一个人进出,两个人影闪了进来。
“牛大叔”宇文正轻声道
牛大示意宇文正和柳月娥坐下,道:“明天就是公孙长风的五十大寿,各个势力都有所动,南宫世家五百铁甲卫队驻扎在南门五里外破仓山;四海帮清理了水路的船只,渡船只进不出;正道盟四大掌门进驻公孙家,听说带来了不少好手,这几天都未外出;烟雨楼虽未发现其踪迹,但这必争之物,它不可能不垂涎,大家须谨慎小心才好。”
牛大接着道:“我探访了这天龙府邸,倒也没发现什么暗阁地道,但有一间事有些奇怪”牛大在拿起茶壶斟了一杯茶,茶水平静后微微泛其涟漪,涟漪细小,不仔细发觉不到。
“有人在打地道?”宇文正惊道
“对,凭我盗墓的惊讶,这是个挖地道的好手,但此地道不是从府邸想外挖,而是从外向府邸挖,范围在二百步之内,到底是拿一路人马?”牛大沉思道
柳月娥接着道:“我在花园的竹叶发现了未擦拭干净的血迹,从地上的残脚印来看,这是个剑阵,步伐虽凌乱,但大致看出是按照周易推演的阵法,不久前应该有场械斗。来人还受伤了”
“以周易演化的剑阵,只有武当的‘北斗七星阵’和昆仑的‘正反两仪剑阵’,昆仑掌门正在府上作客,想必是昆仑派的好手,显然有人潜入府中了,这东西南北四个厢房中定有不少好手,来人讨不了甚么好处”牛大分析道
“会不会是佛堂的太老夫人,他身上有淡淡血腥味和疗治外伤药味,显然受了不小的伤”宇文正补充道。
牛大沉思道:“这个就不得而知了,即使是她也不知道是哪路人马,你们要多加小心才是,不到迫不得已,不要和任何一派正面冲突。”
柳月娥担心道:“我们还需防范一人,就是这捉摸不透的奇居正,此人武功奇高,不知是敌是友,有何所图?”
牛大道:“我听张掌柜提过,奇货可居奇居正成名已久,从未听过他和任何一派有来往,只是此人性格怪异,玩性未泯,喜欢说笑,敌友未明之前,也不必和其冲突,但也需小心防范才是。”
“你们在说我吗?哈哈”房间内突然响其一天外之音。
众人皆是一惊,寻声望去,只剑横梁之上坐着一人,做秀才打扮,右手拿着一壶酒在喃喃自饮。宇文正快速的运气于掌,柳月娥拔剑在手。
“别紧张,别紧张,惊动了其他人,你我都走不了”奇居正懒懒的道。
牛大示意柳月娥把剑收起,恭敬道:“想必这便是奇先生了,不知奇先生到这天龙门所为何事?”
奇居正已然懒懒的道:“我只是个生意人,只是来看看有甚么买卖可做”
牛大抱拳道:“还请奇先生明示,你我是敌是友?”
“非敌非友”奇居正答道
牛大知道对方不想再多言,问是问不出什么,然后厉声道:“你已知我等身份,你想你这样走得了吗?”柳月娥再次拔剑,横在胸前。
“哈哈,你拦得住我吗?”奇居正翻下横梁,伸手一弹,一滴残酒划过烛焰,穿过纸窗,打在房外一物上,灯灭,无声,窗外一物在地上打了一滚,向北爆射飞身去了。
“有人”宇文正和柳月娥皆是一惊。
牛大痴痴的望着对方,暗思道:“此人以酒滴御力,内力之高合我三人之力未必能有胜算,而且能在我眼前化为无形,偷听许久都不露声色,这吐纳的功夫也是绝等高手,窗外的黑衣人想必不是府内之人,如若不然不会向外逃窜。”随而叹气道:“拦不住。”
奇居正微笑道:“还是牛大管家明事礼,这窗外的小斯你们毋须担心,我自会帮你们料理了,我只是个生意人,随便提醒你一句,这叫花子真是太多了,太多了。”
他缓缓的走出房门,挑衅的道了声“早点歇息”就消失在月色之中。
“牛大叔……”宇文正和柳月娥齐声道
牛大摆了摆手,捋了捋胡须道:“这天龙府越来越有意思了。”
大堂之内,一家仆端着酒托,望这窗外,露出诡异的一笑,消失在大厅之中,半刻,全城传来了鸡啼之声,风,拂面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