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卧室里,雅洁而干净,为数不多的几件家具陈列得整整齐齐,镜子里映出一件艳红色的缀上花朵的长裙,淡淡的香气散发到房间的各个角落。
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裙子上面的花朵,手的主人,是个容貌绝美脱俗的年轻女子。
她拥有一头乌黑亮丽的直发,身材纤细均匀,凹凸有致,最吸引人的,当属那张精致完美的俏脸。她皮肤很白,宛若凝脂,细长而弯的柳眉底下,是一双纯澈晶亮的眼眸,黑白分明,凄清如水,美丽如画。那鼻子,也是挺直小巧的,樱唇不点而红,泛着一层娇媚的绯色。
美得几乎令人屏息的她,本应意气风发和璀璨照人,可她的表情却带着一种叹不尽的辛酸、凄然和孤苦,特别是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似乎承载着无数往事,或者一个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
眼前这条裙子,是三年前,她最爱的男人亲手设计的,他有着一副高大挺拔的身躯,一张比任何当红明星都俊美帅气的面容,他的性格狂傲不羁,我行我素,举手投足间具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让人深深着迷和无可自拔,她也不例外。
第一次与他相遇,第一次与他牵手,第一次与他拥抱……彼此间的点点滴滴,她都记忆犹新,而最为刻骨铭心的,是她为他献上的宝贵初夜。
那天是情人节,他把她带到他租赁的地方,简单的屋子中央垂挂着的一件红色长裙,在徐徐微风的吹拂下摇曳生姿,浪漫轻柔的音乐蔓延到各个角落,让人的呼吸顷刻间变得浓厚、急促,那一刻,她仿佛在做梦,如痴如醉。
他牵住她的手,慢慢走近那条裙子,引导着她一起抚摸上去,她立即感到一股轻柔冰凉的感觉,美目倏忽睁大,惊奇地看向他。
他性感的薄唇往上扬起,勾出一抹迷人魅惑的笑,然后,极具磁性的声音响起,“知道我前几天为什么没时间见你吗?”
她咬唇,一脸迷惑地摇头,水眸下意识地重返裙子上。
他强健有力的臂弯拥住她,愉悦自豪地相告:“不错,因为它!整整100个小时,我不休不眠,终于赶在今天中午完成,小东西,这是我献给你的情人节礼物,my honey,I love you!”
眼中的疑惑瞬时被激动和震惊所覆盖,她恍然大悟,再次伸手抚上长裙,继续享受那美妙的触觉,继续深深感动和狂喜。
红色玫瑰花,从身上一直垂到地面,构成裙子的整体架构,金箔装饰的卡门玫瑰和黄菊点缀裙摆,紫罗兰和满天星则构成裙边,全是真花,每一朵都鲜艳娇嫩、馥郁芳香,凝聚着他的聪明、才气、智慧、心血和爱意。
似乎感觉到她的欣喜与激动,他低沉的声音也兴奋起来,“喜不喜欢?喜不喜欢我为你制作的礼物?来,把它穿上,让我看看它在你身上绽放的美丽,让我看看你在它的衬托下更迷人。”
她不作声,一瞬不瞬地望着他,而后,用力地点了点头。
他刻不容缓地取下长裙,小心翼翼地套到她的身上,完毕后,看着她,呆了!
好美,真的太美了!
望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她也醉了,她从没见过自己这么漂亮动人的样子,因为他亲手设计的这条裙子,因为他真挚浓烈的爱,她变得更美、更醉人。
在他的鼓励和要求下,她随着音乐轻盈起舞,花瓣也顺着她身体的摆动而自裙子上剥落,片片殷红,在她身体周围飘飞、洒落,她宛如一个降临人间的精灵,把他迷得神魂颠倒,于是他情不自禁地抱住她,亲吻她。
待她清醒过来时,发现裙子已被褪至地面,自己身无寸缕地躺在他的单人床上。
“小东西,给我好吗?在这浪漫唯美、极具意义的日子里,向我绽放你的美,嗯?”他的声音很低很沙哑,眸色显得更深。
她俏脸更加绯红,迷离的水眸布满羞涩,还有丝丝懵懂和惊慌,感觉自己仿佛被火烧一般,浑身发烫。
“芊芊——”他又低唤一声,低沉的声音是情欲的极力压制。
她更加心猿意马,她知道,自己应该拒绝,然而内心又有另一个念头催促她答应与接受。她侧过脸庞,不敢再看他,目光却正好无意间触到被褪至地面的裙子,脑海随即涌上各种画面,都是他对她的宠爱、疼惜和呵护,是她和他一起度过的甜蜜时光,终于,她望着他,娇羞地点了点头。
那一夜,在无尽深情的爱海里面,她痛并快乐着,为他绽放自己的美,而他,对她许下了一生一世的承诺……
“芊芊,吃饭了,芊芊……”
蓦然间,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响起,伴随着两声呼唤,将凌语芊从美好的回忆中唤醒。
她定一定神,朝外面应了一句,继续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裙子,约有半分钟之久,终怅然若失地收起目光,步出卧室,来到客厅。
小小的客厅里,一台老式电视机,一套松松垮垮的褪色沙发,一张陈旧的饭桌和几张同色系椅子,这便是如今凌家的全部家私,简陋、拮据,却陪伴了她们三年。
饭桌上,摆着简单普通的四菜一汤,可对她们来说已算是很好的饭菜。
一个年约十八岁的少女已在饭桌边吃饭,扎着两条小辫子,容貌虽不及凌语芊的绝美脱俗,但整体轮廓非常相似,这便是最让凌语芊放心不下的妹妹——凌语薇。
“姐姐,吃饭喽!”凌语薇一手扶着碗,一手拿着筷子歪搁在碗上,冲她憨笑。
凌语芊回予微笑,美眸习惯性地看了一下窄小的四周,笑容渐渐隐起,对母亲讷讷地问出:“爸还没回来?”
正在盛汤的中年妇人,身体猛地僵了一下,伴随着的哀伤眸间飞逝,数秒后,若无其事地把汤放到凌语芊的面前,神色尽显疼爱,“来,趁热吃。”
凌语芊便也不多说,在母亲坐下之后,开始进食,刚吃到一半,父亲回来了。
跟平时一样,父亲精神颓靡,走路颠颠颤颤,带着一身酒气。
凌语芊和母亲几乎是同一时间放下碗筷,双双起身迎上。
“爸,怎么又喝这么多酒,会伤身的。”她边搀扶着父亲,边轻声地说道。
父亲不领情,怒斥道:“你这是在关心我?假如你真当我是你爸,当年就不该那样害我!”
“不是说过去的事别再提了吗?还有,女儿怎么不关心你了?在这世上恐怕没人比芊芊更关心你。”母亲忍不住为她辩护。
“哼,是吗?现在才晓得关心我,我呸!当年我给她安排好路,她不照着走,偏鬼迷心窍跟那穷小子,好了,如今我落魄了,都是她害的,是我最宠最爱的女儿害的!”父亲咬牙切齿,手臂用力一甩,把凌语芊和凌母都挣脱开,继续左晃右摆地走到破旧的沙发那儿,先是朝着松垮的沙发踢两脚,然后整个身躯倒下去。
“爸爸,喝水!”凌语薇也跑了过来,手里端着一杯温开水,怯怯地看着父亲。
可惜回应她的,是父亲狠狠地挥开杯子,伴随一句厌恶的怒斥:““傻子,给我滚开!”
铿——
玻璃破碎的声音,在这小小的屋子,震耳欲聋。
凌语薇吓得迅速抱头退到墙的一角,大哭出声,“我不是傻子,我不是傻子,姐姐说我不是傻子。”
凌语芊赶忙追过去,心如刀割地搂她入怀,“薇薇,别怕,薇薇——”
“姐姐,你跟爸爸说我不是傻子,我只是患了一种病,所以才不懂事,这是你跟薇薇说的,请你也跟爸爸说。”
“嗯,薇薇当然不是傻子,绝不是傻子。”凌语芊强忍着内心的巨痛。
母亲也走过来,柔肠寸断,“薇薇别哭,你爸醉了,他在胡言乱语,别理他,咱们别理他。”
“薇薇,还记得姐姐平时怎么教你的吗?做人要勇敢,要坚强,别让家人担心,薇薇你瞧,妈哭了,因为薇薇伤心,妈也难过地哭了。”凌语芊继续忍着不让眼泪流出。
可怜乖巧的凌语薇,总算平复下来,泪眼婆娑地看着姐姐和母亲,白皙娇小的手突然缓缓抬起,替母亲抹去眼泪。
凌语芊趁势扶起她,与母亲一起,三人重返饭桌边。
此时,父亲已醉得沉睡过去,发出呼噜呼噜的鼻鼾声。
大家继续吃饭,凌语芊眼眶里,一直噙着泪。
身为女儿,自己确实不孝,然而自己真的无法答应与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共度一生,所以,即便父亲再骂再怒,她都忍着,因为这是她欠父亲的,倘若挨骂能让可怜的父亲好过一些,她愿意,尽管她的心是那么痛,痛得几乎痉挛。
可是,她不希望妹妹受牵连。
妹妹一岁的时候,发高烧抢救不及,导致烧坏了脑子,明明是十八岁的大人,却只有八岁小孩的智商。一直以来,父母都没放弃妹妹,对妹妹疼爱有加,还不断求医,希望能将妹妹治好,直到三年前,父亲公司倒闭,求医的事也就此耽搁了下来。
其实,去年就有个名医说治好薇薇的概率很大,无奈费用很高,根本不是现在的凌家能负担得起的,从那以后,父亲总会借酒醉来骂薇薇是傻子。
父亲那样骂,无非是想报复凌语芊,让她内疚、伤心、痛苦,如果当初她没有临阵退缩和逃跑,如约嫁给那个富二代,父亲的公司便可起死回生,薇薇的病说不定也能治好。
滴——滴——
悦耳轻柔的手机铃声蓦然响起,打破屋里的愁云惨雾。
凌语芊接通手机,是公司打来的,说总经理要她马上回公司。听着对方很急很严肃的语气,她连忙点头应好。
电话刚挂断,母亲关切询问:“怎么了?”
“公司说有急事,要我回去一趟,妈,你和薇薇慢慢吃。”凌语芊如实相告,再次安慰妹妹,“薇薇,你乖乖和妈妈在家,记住姐姐的话,做一个让妈妈高兴欣慰的好孩子,嗯?”
“薇薇知道,姐姐路上小心。”凌语薇已恢复常态,水汪汪的大眼睛透着对姐姐的关心。
凌语芊摸摸她的头发,回房换衣服,在母亲和妹妹的目送下走出家门,坐计程车直达她上班的地方——华尔顿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