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孩子的联系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因为生梅等了一个晚上也没有等到回音,她有些懊恼,懊恼自己当时对孩子的投资是错误的选择,但是哥哥的话也是对的,感情是要靠时间相处而来的,更何况不是自己亲身的孩子,你让她必须投入多少情感在自己的身上她都会觉得无奈。
发呆时生梅最时常的动作,她希望自己能振作起来,但是又时常没有头绪,现在的她就很入戏地将戏目中的喜笑停顿,发呆麻木等一些列的难度很大的表情自然地展现出来,笑得那么尴尬,哭得那么悲烈,呆得那么空洞,麻木得让人无法正视。人活着就是为了寻求一种解脱,可是怎么生梅就是那么另类的一个人,活着就是将自己往深渊里投入,不做自拔还心甘情愿地不断沉陷?哥哥看着眼前有如泥偶般的活人儿,对人生的最大意义的概念有了动摇,往日里时常高谈阔论的人生的最大意义就是奋发向上,无杂念地去争取,现在以为生梅的状态让他不得不改变最初的看法——人这一生如若没有目标去争取,那么他怎样也无法存积自己的动力去争取。
待生梅又往被窝里躲避时,哥哥悄然走出屋外,在屋外拨了小丫的电话。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这个提示音在哥哥的意料之内,他一个晚上的深思得出的结论就是他妹夫那方应该是得到了生梅回到家中的消息,他们家也一定有那么一群人在那里协商了这件事情,他们一家子保持沉默并让孩子做这样的举动到底有什么用意呢?这么沉默着对哪一方更有意义呢?哥哥深吸了口气而后面不改色地进了屋,在厅内不断地吸烟,因为这个动作,陈妈妈又用沉默来将自己“隐匿”起来。这个家的每个人都喜欢静静地过日子,偶尔欢笑偶尔相互调侃就能让自己的一家人感受到温馨与尊重,儿子的性格内向,平日里喝喝茶,看看报纸轻轻松松极易满足,如今一定是有了为难的事了,不过自己这一把年纪的,又没有什么权势,又拿不定什么主意,更何况又涉及到女儿的事,她哪里敢多说一句话?
“哎,要是他一直忽略下去,把生梅当作隐形人也好,只要不觉得生梅碍眼,什么问题都不解决,就让生梅一直生活在我的生活圈子里,我看得到,照顾得到我就满足了。”陈妈妈的心愿一直都不希望孩子们知道,年轻时就不愿意与孩子们多做沟通,因为自己的生活部幸福,她觉得跟孩子们多说都会让自己心酸,一双儿女又要自己努力去抚养,要是因为伤心失去了信心,那么苦的只有孩子。
“要中午了,不知道会不会下雨,我现在去市场转转,你们有希望我捎回来的东西吗?”
陈妈妈低声问话没有得到他人的回复,她也不再啰嗦,套上鞋子轻轻扣上门走了。
“陈妈妈,你今天这么早上市场啊?”
“嗯,怕下雨。”
“哦,过两天我去找你啊,跟你一起去社区做个体检,要不我们这样的年龄,血压老不稳定会将自己压垮的。”
“哦,再说吧,到时候再说吧。”
这几天,陈妈妈总是不愿意与相熟的任何一个人多打招呼,总像做了亏心事怕被人逮着了,她觉得到市场的道路太长了。别说停留下来唠个嗑,就是邻居上门她都不愿意。
哎,买菜,能买什么菜呢?现在多囤积点菜就要在家多呆着,与那冤家成天聊不上两句就泪眼相见的累,天天买菜又要与那么多的邻居碰头,要是他们多问两句我给漏了嘴说了梅的事,那不是给自己难堪吗?哎,我怎么这么累,一大把年纪了还不能安心度晚年,还要操这么多的心。
市场其实不远,只是陈妈妈的多虑让通往市场的路变得那么不顺道。市场里卖菜的,卖肉的,卖生鲜的,卖水果的每个摊位都不乏顾客,以往每个摊子前有顾客与商家讨价还价时,陈妈妈总会赶个新鲜,收纳一些信息,让自己在这个市场里淘一些新鲜又能让自己满意的菜,今天不行了,满脑子乱糟糟的,吆喝声,讨价声都是那么嘈杂,让她觉得烦躁。
“大姨,你今天还带些鱼回家吗?新鲜的,给你最优惠的价。”
一看熟客经过,商家马上套上关系。
“哦,好的,那我要一尾吧。”
陈妈妈机械地等待着,待商家要收拾鱼的时候,她又猛然惊醒——“不要不要了。我再看看,再看看过来。”
平日里干脆的老人家今天是怎么了?鱼贩子有些纳闷,眼见成手的生意泡汤了,有些怨言地嘀咕着,还不断朝着陈妈妈离去的方向望去。陈妈妈自然是无法理会他的怨言,她现在的心思还在到底买什么菜回去才能让大家都满意上,唉,多一个人其实也就是多一双筷子,可是,要是买了能让女儿喜欢的菜那儿子和他媳妇儿不吃就有麻烦了,可女儿现在是那么脆弱,真的需要补补了。
到底要权衡哪边呢?陈妈妈边思索边前行着,结果自市场的入口转悠到市场的出口,她依旧空着双手,什么也没有买到。还是回去吧,看来自己不是有心来买菜的,如果是要透气,这么长时间了,也早该轻松些了,该回去了,可怎么还是觉得那么沉闷呢?该不会是病了吧,看这把老骨头怎么这么不经事。
人老了心事难免多,孩童一样的脾气,时而觉得自己是长者有义务照顾好家里的每个人,时而又觉得自己是弱者,应当得到大家的爱护,陈妈妈此时就有一种委屈的心情,她绷紧脸回到家,也不跟任何人打招呼,也不见有任何人跟她打招呼。
“怎么这么静,梅啊,你哥哥走啦?”
“嗯,他说不在家吃饭了。”
“这孩子,都要中午了,不吃饭也不知道要挨到什么时候才吃饭。”
见中午在家的人少,等孙女儿回来,一家也就三口人吃饭,一个小孩不挑吃,一个傻孩子甚至可以不吃,自己是随意吃些什么都可以的,陈妈妈就做了简单的面食当作午饭。
三个人吃过饭,陈妈妈也没有像以往那样洗碗,而是一头扎紧屋里,合衣躺下了。
生梅很纳闷,日常自己要是做些事,妈妈总是嫌弃,洗块碗都说不干净,今天怎么了?她不会去探究答案,留在饭厅等大侄女吃好饭,她收拾了后才到屋里看自己的妈妈,看着老人家闷头不作声,她轻声问了句“妈妈,你怎么了?”但是陈妈妈并没有回答,生梅忽然很害怕,有种被抛弃的感觉,无助正包围着她。
陈妈妈这一犯脾气就闹到了晚间,她不起床饭也不煮了,生梅想动手做饭,她又不让,说生梅做不清楚,这么一直耗到晚上大家都下了班回到家,看着冷冷的厨房,冷冷的饭厅,乃至冷冷的屋子,都有些受不住了。
“妈妈。你怎么了这是?”
“没事吧,怎么就这么躺一下午啊?哪里不舒服啊?”
……
因为大家的嘘寒问暖,陈妈妈有被关心的满足感,不好意思再躺了,欠起身来搪塞了一句“我有点儿不舒服,躺了一会儿,现在好了。”
“这样不行,你明天还是去看看吧,要不跟邻居一起去吊个点滴啊。”
“不要不要了,看什么看,不看病长命百岁,看了吓了半条命!”
边说着笑话边起床,而后大家才叫了外卖,一家子吃着一餐不成餐的晚餐,看着自己的小性子让大家反而吃不好,陈妈妈有些歉疚,看着女儿依然埋头食不知味地吞咽着,她的心酸了,唉,什么时候能轻松啊。而生梅看着紧绷着脸的陈妈妈,一心想着自己的错让陈妈妈这么累,真是不孝顺,明天该改改脾性了,哪怕就为了妈妈高兴,顺她的意做个自己所不愿意接受的事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