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受到儒勒·凡尔纳小说《八十天环游地球》的鼓舞,许多冒险旅行家为打破环球旅行的记录,竞相出发,开展环球旅行竞赛。1889年,纽约《世界》杂志社记者内莉·布莱首次环球旅行共用72天6小时11分14秒。另一位美国记者伊丽莎白·比斯兰德于1891年做一次环球旅行共用73天。前面提到的那个自称福克的特雷恩,又组织了两次环球旅行,1890年那次是67天,1892年只用60天。《世界》杂志记者内莉·布莱还专程去亚眠拜访儒勒·凡尔纳。1901年做过一次环球旅行的法国记者加斯东·斯蒂格也专访儒勒·凡尔纳。人们相继打破环球旅行纪录的努力,让凡尔纳很开心。作家在后来的一部小说中,有位德国人想39天完成环球旅行,结果他老是赶不上火车和轮船,最后整整花费了187天!儒勒·凡尔纳在这里开了个玩笑,当然是善意的玩笑。
《八十天环球旅行》很适于改编剧本,出版商埃歇尔提出建议并由他的出版公司负责剧本出版。有一个叫爱德华·卡多尔剧作家与儒勒·凡尔纳合编剧本,但很不成功,被剧院拒绝采用。后来,圣马丁剧院经理提议由剧作家戴纳里改编,他是改编老手,手法独到,思维敏捷,长于此道。戴纳里与凡尔纳精诚合作,共同拟定改编提纲,加入很多情节,于1874年11月7日在圣马丁剧院首次公演,大获成功。
一位专栏记者在《费加罗报》上写道:“《环游地球》使整个巴黎沉醉于节日气氛之中。当戏院开门时,圣马丁大街上,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犹如过节一样。”这位记者所说的令人兴奋原因之一是票价房收入:“昨天收入8037法郎,而两周内的收入已达25万。”这样的票房率一直保持了二年多。
在圣马丁剧院大门前,安放一个透明的地球模型,在每一幕的间隔时,地球上就标出福克他们的旅行进展情况。《喧哗》杂志把凡尔纳画成一个杂技演员。躺在众人面前,双脚蹬着地球献技。而在《蚀》杂志上的漫画里,凡尔纳用一只手不停用摇把转动地球,好像转动烤肉叉一样。
在剧本改编过程中,剧作家戴纳里,充分利用各种手段以便取得惊人舞台效果,最成功之处,舞台上居然出现一只真正的活象。人们都记得,巴黎动物园中的大象,在巴黎被围困期间,被人吃掉了,因此大象引起巴黎人的感情震颤,取得意想不到的戏剧效果。
18世纪50年代,大仲马也曾将活的动物引向舞台,结果失败了。所以,在本剧彩排的时候,对于引大象上舞台这举动,凡尔纳顾虑重重。凡尔纳问他一起看彩排的老朋友迪凯斯:“能成功么?”得到的回答是:“不,碰运气吧!”当然,对凡尔纳、戴纳里、赞助人和剧院老板,确实是一种运气。甚至对那个不肯花力气的第一合作者爱德华·卡多尔也是一种运气。由于凡尔纳向作家协会登过记,取得版权,凡有人使用剧本必须支付版税的四分之一,一直沿用至今,由凡尔纳家族所得。
在剧本合作改编过程中发生一件令人不快的事情。在剧本决定改编时,出资人拉罗歇尔先生的夫人,是一位心地善良的女士,她很想帮助一个叫爱德华·卡多尔的剧作家摆脱困境。于是她向凡尔纳推荐了他。但卡多尔在合编剧本工作中,极其不认真。结果剧院拒绝接受这个剧本。拉罗歇尔和他的夫人十分懊悔,于是又向凡尔纳推荐天才剧作家戴纳里,凡尔纳欣然接受。1874年1月,凡尔纳和戴纳里在一个叫昂蒂布的环境幽雅的别墅里一道编写。二人本着“不是原小说的简单剪裁,而是一个真正完整的剧本”的原则,合作顺利,取得了好于预期的效果。
那个叫爱德华·卡多尔的合作者,虽然没有认真对待剧本改编工作又不愿意放弃自己的权益,他就写了一封抗议信发表在《费加罗报》上。凡尔纳不愿意和这种不义之人纠缠,搞公开笔战,便把他心中的怨恨向出版商披露:
“我对卡多尔就此事发表在《费加罗报》上的那封信,感到十分愤慨。此人喜欢发牢骚,他仅完成工作的二十分之一,却要求平分收益。我写信提出以下两点更正:
第一,剧本刚写出来,卡多尔曾以书面形式授予我全权,让我跟我认为合适的人商谈生意,对剧本如何处理都行,甚至无须征询他的意见。因此,我已尽可能照顾他的利益行事。
第二,虽然他是遭到拒绝的剧本的合作者,但并不像他宣称那样,他的确从未参加过小说的创作。我提供了这部完全属于虚构的作品的全部事件,甚至艾娥这个人物,她所遭受的酷刑等都是我本人设计的。卡多尔没有创造一个事件、一个结局、一种性格、一个人物。我求助于您的证言,因为我早就向您叙述了全书的内容,而您又提出过很好的意见……
卡多尔的自尊心受到挫伤,这我理解,但他从来没有下过功夫,我也从来没有得到他的帮助。他说他写了二十场剧,这是真的,但他没说,他是在我的小说全部写出来之后才开始写的剧本,而且没说他的创作完全是根据我的劳动成果。
这实在太卑鄙。我根本不想就这种事开展笔战,请您相信这一点,我讨厌这种情况下让公众关心我的事。但我无法容忍报纸上说,卡多尔提供了原书、提供了事件、性格和情景,压根儿不是这么回事。
合作编写过那部遭到拒绝的剧本,这是事实,合作编写小说,没有那么回事。有几节对话在原书和剧本是一模一样的,如此而已。原先已经商妥,我可以使用我认为有用的一切东西,在整部书中,重复的不过10个句子。卡多尔如此无理取闹,是一种可耻行为……”
爱德华·卡多尔这个人实在太卑劣。他不仅在报纸上发表抗议信,还给拉罗歇尔先生写信,信中把拉罗歇尔夫人、凡尔纳和戴纳里骂了一通。拉罗歇尔把信退回卡多尔,以示抗议。拉罗歇尔夫人心地善良,同情卡多尔裘弊金尽、穷困潦倒的窘境,想拉他一把,结果差一点成了法国式的东郭先生。拉罗歇尔夫人为此事一再向凡尔纳道歉。
这一事件的最后结果是,儒勒·凡尔纳把他应得的剧本的一半权益,又分给卡多尔一半,即在剧本的全部所得收益中,凡尔纳只得到四分之一。这样的安排使埃歇尔大为不满,把他好一顿奚落,认为他太软弱,让卡多尔占了便宜。此时,凡尔纳正埋头写作另一部小说,急于从他认为不值得劳心费神的“金钱问题”中摆脱出来。卡多尔达到了他的可鄙目的,因为这四分之一的版税收益,也是相当可观的。
随着《八十天环游地球》的巨大成功,儒勒·凡尔纳的名声大振,犹如日行中天,得到全世界的公认。他的作品先后在美利坚、英吉利、俄罗斯、德意志、意大利、西班牙、瑞士、挪威、荷兰、希腊、克罗地亚、捷克、丹麦、加拿大、阿根廷、中国、波斯、日本等国翻译出版。随着译本增多,译文拙劣,随意增删、改写补写、画蛇添足、粗制滥造的译本,随处可见,尤以英美为甚。例如,《气球上的五星期》的译本1870年出版,《地心游记》1872年出版。《从地球到月球》1873年出版。这一年是儒勒·凡尔纳的大名在美国广为流传的一年,不同版本有4种。1874年又有5种版本译文出版。这些译本多是些不知名译者的拙劣译作,语言低下,内容混乱。再如,凡尔纳的作品的美国译者爱德华·罗恩宣称:他把儒勒·凡尔纳的小说重写了,假如凡尔纳是美国人的话,一定会像他那样写。因为人们把儒勒·凡尔纳看成“儿童作家”,便可随意对待他的作品。值得庆幸的是,尽管凡尔纳的作品遭到如此劫难,依然流传至今,由此可以看出他的作品的生命力如何强大。
此外,有些国家如意大利、西班牙、俄罗斯等国,有人利用儒勒·凡尔纳的名声来抵消四流作家的劣等作品,以“李鬼”冒充“李逵”。由此可见,侵权问题和假冒伪劣,并非今日始,亘古亦有之;不是中国仅有,在外国并不少见。
尽管低俗拙劣的译文充斥市场,冒名顶替的伪劣小说,俯拾可得,儒勒·凡尔纳的《奇异的旅行》丛书的每一卷新作品出版,差不多都是当年许多欧洲国家和北美的读者的大事。
由于儒勒·凡尔纳的创作的非凡成就,法兰西学院的大人先生们终于“发现了”《奇异的旅行》丛书和它的作者。1874年4月,授予儒勒·凡尔纳该院一等奖和奖章。回想20年以前,当1852年凡尔纳发表小说《马丁·内兹》的时候,颇受老凡尔纳先生的赞赏,建议儿子申请法兰西文学院的奖励,而儒勒不愿意为了荣誉向帝国文学院的老爷们卑躬屈膝,予以拒绝。而今,虽然法兰西学院主动地授予他最高文学奖赏,并没有给他带来几多欢欣。他说:“我的生活是充实的,没有烦闷无聊的余地。这几乎就是我们期盼的一切。”当然,收到大奖的时候不由得想起那严厉又慈祥的先考的面容,一股淡淡的怀恋之情和忧伤涌上心头,感叹岁月无情和人世的艰辛。
凡尔纳,超俗脱凡,淡泊名利,他宁愿偏安一隅,隐居亚眠,编织他的幻想,抒发他心中忧虑和不安,而不去关心虚名,甚至涉及到切身利益,他也息事宁人,甘愿让卡多尔诈骗去他一半权益,也不肯与之抗争。
19世纪70年代,法国历史仍处于黑暗时期,虽然不及中世纪黑暗,但不比拿破仑帝国时期逊色多少。帝国崩溃后的第三共和国,用凡尔纳的话来说“半共和的共和国”。资产阶级右派和君主立宪派的合流政权,得到天主教的大力支持。凡尔赛分子,即所谓共和派昨天还屡屡遭受帝国和君主立宪派的涂炭,而今却与之合污屠杀社会主义者。同时,在教会支持鼓吹下,一股“凡尔赛文学”浊流,与教会一唱一合攻击巴黎公社。正是在这种反动逆流甚嚣尘上的时候,以梯也尔为首脑的奥尔良党等三个君主立宪党公开鼓吹复辟王朝,而当时的共和国总统麦克马洪元帅正摩拳擦掌准备实行君主立宪政变……
面对这种严重的局面,儒勒·凡尔纳并没有退缩,而是挺身奋起以笔做武器保卫自己的理想,保卫他心目中神圣的东西。同时,他也不再相信“科学是打开人类通往未来世界大门”的金钥匙了。于是他又在新的领域,与反动和黑暗势力、奴役和压迫势力开展斗争了。
儒勒·凡尔纳定居亚眠后15年间,大约写了22部小说,只有《海格托·舍尔瓦达克》(中译本为《太阳系历险记》)和《征服者罗伯尔》属于科学幻想小说外,余者则以历史和政治及社会小说占据主导地位,其中尤以反压迫、反奴役、反殖民的主题,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