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兰去找余倩的时候,余倩正在村卫生室里输液。
雅兰关心地问了句:“怎么回事?生病啦?”
“感冒了,老是不好,就来挂瓶液。”余倩不咸不淡地回答。
“你这根台柱子可不能倒呀!”雅兰笑着说。
“谢谢!”余倩的脸上仍然没有丝毫表情。
雅兰:“你输完液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有事?”余倩问。
“有事。”雅兰点了一下头。
半个小时后,余倩输完液来到了雅兰的办公室门前,伸手推开门,只见杨扬正坐在雅兰的对面跟她说话,连忙缩回了身子。雅兰见了喊了一声:“倩倩,你进来。”
听见喊声,余倩只得转身进了屋,她朝杨扬看了看说:“我进来,你们说话方便吗?”
雅兰听出了余倩话里面的弦外之音,笑了笑:“我跟杨扬正商量棉花加工厂的事情,现在已经说完了。”
这时,杨扬站起身说:“那你们谈,我要去镇上啦!”
见杨扬要走,余倩瞟了他一眼说:“就这么不待见我们,一见到就要躲避似的。”
“不是,我厂里面有事正忙着哩!”杨扬说。
见余倩醋意又发,雅兰便说道:“杨扬你先别走,我们跟倩倩一块说个事。”
杨扬犹豫了一会儿,又坐回到原位上去。
雅兰看看余倩,笑着说:“是这样的,我想聘请你担任旅游公司总经理助理。”
余倩陌生人似的望着雅兰:“为什么?”
“就为你是旅游学校毕业的,懂行。同时,你到旅游公司后的表现,告诉人们你是可以胜任的。”雅兰说。
余倩:“这是你的真心话。”
“对,是真心话。”
余倩把目光转向杨扬,那意思是征求杨扬的意见。
杨扬说:“你看我干什么,有这个金刚钻,你就揽这个瓷器活。”
在余倩听来,那下文就是没这个能耐,就不要应这份差事。于是,柳眉直竖,说道:“你以为余某人就是个绣花枕头。”
“我可没有这么说。”杨扬连连申辩道。
“我还真就不信这个邪,别人干得了的事我余倩照样干得好,也许干得更好。”
雅兰:“好,这样说你是答应了。”
“可我得有个条件。”余倩说。
雅兰问:“什么条件?”
“我得有职有权,不挂空衔。”余倩说。
“那是肯定的。今后,凡是旅游公司业务上的事情,就交给你去办理。”雅兰说。
“报酬呢?”
“三个月试用期内,月薪三千。试用期结束后,能正式聘用的话,月薪可以涨到五千,同时,公司为你买三金。”
余倩听后,沉吟了一下。
雅兰说:“你跟纺织厂的金总,可就是我们金银滩集团公司的高薪阶层了。”
“我不要涨月薪,我要求按效益提成。”余倩突然说。
雅兰答道:“那也行。”
事后,杨扬给雅兰打了个电话,说你还是慎重点好,倩倩这个人我知道,是个性情中人,顺心时豪情万丈,脾气一上来,可就没了辙。雅兰说,年轻人嘛!只有用过才知道有几斤几两,我们不也都是年轻人,现在还不是都在挑重担,相信她会干好的。
余倩就任总经理助理以后,出了三招,很快就使旅游公司的工作走上了正轨。她出的第一招,就是对于进入莲花湖旅游的游客,进行计划管理。她以金银滩旅游公司的名义,向与莲花湖乡村风情游有业务联系的各个旅行社发函,告知他们,由于莲花湖的旅游项目获批后,仍在建设中,现在不能完全开放接待游客,只能有计划的进入。要求各旅行社必须提前三天向金银滩旅游公司申报计划,否则,不予接待。同时,加强了公司的调度力量。第二招就是健全了公司内部机构,公司成立了游客接待中心、膳食部、演艺中心和治安管理室,明确了各个内设机构的职责。这第三招,就是加大员工的培训力度。她请了几个省旅游学校的老师,专门来金银滩搞了为期一个月的岗位培训。每天的接待任务完成以后,所有的公司员工都要到夜校去接受两个小时的岗位业务培训。这种培训办法很实用,针对接待中的实际问题有的放矢的进行培训,员工的素质有了很大提高。她还定了一条规矩,培训以后要进行考试,考试不合格的不准上岗。这样,迫使员工努力学习。
但是,尽管作了很大的努力,膳食部的工作还是不尽如人意,游客反响很强烈,这让余倩很有些头疼。
见她闷闷不乐的样子,雅兰问道:“有什么难事,这么愁眉苦脸的?”
“这个膳食部的工作起色不大,游客反响很强烈。”余倩说。
“主要是什么问题?”
“两个问题,一个就是膳食部主任许小根,技术是不错,可是缺乏管理能力,大家不听他的。第二个就是体制问题,几家餐馆都是个人投资,私人所有,大家赚钱的心理比较迫切,现在的膳食质量大不如前。还有就是规划还小了点,最好是再搞一家大点的就好。”
听了余倩的话,雅兰想了想说:“膳食部主任换个人怎么样?”
余倩:“换谁呢?”
“许小根的姐夫程春生。”雅兰说。
“我只知道他是原村委会副主任,因为犯了错误被撤了职,其它的我一概不了解。”
“这个人从技术上说,比许小根更过硬。他是许小根爹的徒弟,是原荆南县乡村烹调协会的理事,许小根就是跟他学的艺。后来,因为当了村干部,才丢了勺子。”雅兰说。
“技术上没得说的,那管理水平怎么样?”余倩问。
雅兰:“他搞了一二十年的村干部,是很有管理能力和领导能力的。我想,让他来搞膳食部的管理,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余倩说:“你征求一下他的意见,看他自己愿不愿意干。”
雅兰说:“行。我来说说看。”
春生自从被撤销村委会副主任职务后,便有些自暴自弃,整天困在家里,懒得见人,连电话也懒得接。
群英见他这个样子,说道:“不当干部了我们总还得吃饭吧!日子总还得过下去,你也不能老窝在家里不动呀!”
春生没好气地说:“没脸见人。”
“早知道没脸见人,你就不干那些蠢事唦!”群英埋怨道。
春生朝她吼了一句:“你烦不烦。”
这时,家里的电话铃响了。
群英朝春生看了一眼,那意思是问他接不接电话。春生朝她一抬手:“你去接。”
得到春生的许可,群英拿起电话问了声:“哪里呀!”
电话里便传来了雅兰的声音:“婶,是我。”
群英连忙说:“是雅兰呐!你有什么事?”
“我叔在家吗?”雅兰在电话里问。
群英朝春生瞟了一眼,正想回答说在家,可站在旁边已经听见电话里说话声的春生,连连朝群英摆摆手,群英便改口说:“他不在家,被人叫出去玩去了。”这是春生跟群英交待过的,谁问就说出去玩去了,免得人家觉得他丢了个灰面官,就如丧妣似的,让人笑话。
雅兰在电话里“哦”了一声。
群英问道:“你找叔有么子事?”
雅兰说:“你让叔回家以后,给我打个电话行啵!”
群英说:“他回来了,我一定转达。”
说完,就挂了电话。
春生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说:“你不要理她,她再打电话,就说我不在家。”
“你怎么这个态度呢?”群英说。
“我烦不过,没有她我今天怎么会成这个样子呢?”春生忿忿地说。
群英白了他一眼:“你犯事跟雅兰什么关系?你不要乱怪人好不好。”
“她不举报,镇纪委会搞我的‘双规’吗?”春生说。
“你怎么晓得就是她举报了你呢?”群英问道。
春生:“立夏说的。”
“立夏怎么会知道呢?”
“她在不同场合都表露过对我有意见,镇纪委的人也是她带到家里来的。”春生说。
群英:“我看你呀!算是枉在村里混了这些年,人家一说,你也不考虑一下,就信人家说的话。雅兰是个直爽性子,又是年轻人,对你这个前辈做一些出格的事有意见,这很自然。她有意见说出来了,不见得她就会到纪委去举报你。相反,那些当着你面说好话的人,我看背地里不见得就对你没有意见。”
“你是说立夏?”
“我看他就有些不正常,他这是有意挑拨我们跟雅兰他们的关系。”
“他为什么这样做呢?”春生不解地问。
“你不记得前年村里搞海选的时候,他利用他们章姓族人多,到处拉票的事了。”
“后来他进了村委班子,不就没事了呗!”
“可人家还瞄着村主任的位置,你看春满哥都已经六十出了头,不可能再继续当下去了,在村委班子中,就你跟他比得一比,你自己却不争气,不正好让人家有机会下手。”
春生:“你不说我倒没在意,你一说我也觉得有些不正常,原来他跟我的关系也就一般化,现在却陡然这么热情起来,我都觉得有些奇怪。”
“俗话说笑面罗汉打死人,所以,你自己心中得有个谱才行。”群英说。
“那他为什么要说是雅兰呢?”
“你这村干部被撤了,雅兰自然是他进军村主任的最大障碍啦!”
“雅兰刚踏入社会,太单纯,不晓得农村的复杂情况和人情世故,只晓得干工作,不像立夏那么有心计。”春生若有所思地说。
群英:“所以,我说雅兰不会去举报你。如果是她举报了你,她会找金虎要二十万块钱帮你还债吗?”
春生望着群英:“你说的有道理。”
两口子正说着话,就听见屋外响起了一阵摩托的喇叭声。群英跑到门口一看,却是雅兰来了。
群英有些惊喜地说:“雅兰来了。”
雅兰一边停放摩托,一边问道:“叔回来没有?”
“回来了,刚回来。”群英说着欲把雅兰让进屋来。
春生只得走了出来,对雅兰说道:“我回来就听你婶说你找我。”
“是呀!”雅兰回答道。
群英连忙说:“有话进屋说。”
雅兰进了屋,在堂屋里坐定后,问春生:“前几天听说有点感冒,现在好了吗?”
“现在好多了。”春生答。
“好了老窝在家里干什么?”雅兰问。
春生不好意思地说:“这不没脸见人嘛!我本想去找你爹和你作个检讨,由于我不争气,给你们脸上也抹了黑。但是,又恐怕你爹不愿见我,所以,就迟迟没去。”
雅兰:“看你想到哪里去了,我爹昨天晚上都说起过你,说你是个闲不住的人,在家里老是闲着不是个办法,应该出去走走。”
群英在旁边插话说:“我也劝过他,他抹不开这张面皮。”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人哪有不犯错误的,毛主席说错误和挫折教训了我们,让我们变得聪明起来,还说犯错误就跟摔跤一样,哪里摔倒要从哪里爬起来,犯了错误改了就好。你应该挺起腰杆子,去干你该干的事。”雅兰说。
“现在责任田流转到了银宝公司,田也没得种的了,正想干什么好呢?”春生说着挠了挠脑袋。
“我今天来呀!是想让你去干一件事。”
春生显得有些惊讶,问道:“你能放得了心?”
雅兰:“我相信你一定会干好。”
“什么事?你说说看。”春生试探性地问。
雅兰说:“目前,我们莲花湖旅游的生意很火爆,但是,我们各个方面的管理还跟不上,我想请你到旅游公司帮忙搞搞管理。”
“这旅游我可是个完全的门外汉呐!”春生推辞道。
“可有你熟悉的事情呀!”雅兰说。
春生问道:“什么事是我可以做的呢?”
“我想请你去做膳食部主任,发挥你有一手精湛厨艺的特长。”雅兰说。
春生想了想说:“这个事我想过,想开一家餐馆,可是手头没有钱。”
雅兰笑笑:“现在是小根在管这一块,我看他管得很吃力,想请你接手去管。当然,搞膳食部主任,最好是自己也开一家餐馆。”
“想是想,我有一手好厨艺,免得糟塌了。再说,不当干部了也要吃饭啦!但是,开餐馆没钱投入不行呐!”
雅兰:“想想办法呗!”
群英在一旁说:“为还丢失的公款,亲戚朋友都借遍了,现在连借的地方都没有啦!”
春生:“我听你婶说,你都找金虎帮着借了二十万,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得上哟!”
“这事你就别放在心上了,那是他们给我买车的钱,等你们有了钱再说。”雅兰说。
说话间,春生家里电话响了,群英连忙跑过去接了电话。对方在电话中说是公安局的,要找程春生说话。群英连忙捂住话筒问春生:“公安局找你干吗!”
春生站起来说:“打牌的事,公安部门也处理过了,应该不会再找呀!”
群英把话筒递给他:“你来接电话。”
春生便接过话筒说:“我是程春生,请问找我有什么事?”
对方告诉他:“我们是县局刑侦大队的,你上次报的巨额资金被窃案已经侦破,请你到公安局来核实认领。”
春生大声问:“真的吗?”
对方严肃地说:“这么大的事,我会跟你开玩笑吗?”
春生放下电话,高兴地说:“太好啦!”
“什么太好了?”群英问。
“上次丢的公款,公安局给找回来了,让我马上到县公安局去认领。”春生答。
群英双手拍着大腿笑道:“哎呀!我的妈吔!你还不赶快去领回来以后,给雅兰他们还钱。”
雅兰说:“我说了,给我还钱不急,借给你们先去开餐馆,赚了钱再还我。”
春生高兴地说:“就凭你这句话,膳食部主任这个差事我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