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胖的传送官转身朝向石门,手中结印,低低的念诵声犹如山间潺潺流水般响起,红色的巨大石门缓缓打开,温暖的微风扑面而来,那无尽的虚空中有幻影游移如梦。
腾战对华云芷说:“这也是你要学的东西。”
华云芷惊奇地瞪大了眼睛,看看那门中奇景又看看腾战,不可置信的说:“啊?我能学到这个吗?”
腾战笑着摸摸她的头,说:“对。”
腾战牵起华云芷的手,迈入那巨大的门中,门内空若无物但是又让人感觉充盈无比。华云芷抬起手感受着那细微的风在手心上轻轻舞动,继而笼罩周身托着自己飞快前行。那种感觉很奇怪也很美妙,就好像是生命之初的那湾温洋,让人依恋,又好像是将时光盛放在一个不动明境,人在其中虽只是一瞬,凡俗尘世却已是白云苍狗,万年飞逝。她回头看去,那门缓缓关上,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转瞬之间已经消失不见。再回头时,已经到了一座巨大的宫门前,那宫门开着,暖风微醺,终点更似起点。
华云芷还沉浸在刚才门中的虚幻里,眼中有梦幻的色彩,心中亦翻涌升腾起一股舍身般的义气。她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没有用的人,父亲不承认,又拖累了母亲身体,兄长们从小到大总要想尽办法护她周全。这下,自己可以帮上他们的忙了吧,就算不能帮上忙,用来逃跑也是好的,逃到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逃到一个不会给别人添麻烦的地方。总算,总算,心中一声叹息,旋即释然,她摇了摇头,挥掉刚刚要漫上心头的阴霾,换上阳光一样灿烂的笑容。
华云芷歪头问腾战:“狼叔叔,我学会了以后是不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啊?”
腾战慈爱的说:“对,从今天开始,你要记住你每一个去过的地方,在将来的某天,你眨一眨眼睛,就能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了。”
华云芷拍着手雀跃道:“哇~那太厉害啦~”
腾战拍拍华云芷的脑袋,说:“拂王和王后有很多厉害的本领,好好学吧。”
华云芷乖巧地点头,笑着说:“嗯,小芷知道了~”
腾战和华云芷踏进宫门,目穷所及是天梯一般的琉璃长阶,长阶之上琅玕宫巍峨高耸入云。
长阶之下飞凤羽伞伫立,宫娥们垂目恭敬立在两侧,手中分别捧着水瓶,啐壶,舆盆,提炉,香盒,伞下兰溪雁和朱意晗浮立半空,琉璃宫光影浮动,掩映之下如仙临尘世。
腾战心里小小吃了惊,他和林鹤舒来的时候都没有得到拂王和王后的宫外迎接,这小丫头居然有如此优待,可见她在这两个女人心里的地位非同寻常啊。
他轻轻拍拍华云芷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害怕,轻轻把她送到了兰溪雁和朱意晗的面前。
华云芷走上前去,举手齐额行国之大礼,尽力将自己的声音提到最大:“钺城华氏云芷,拜见拂王陛下,拜见王后陛下。”
声音稚嫩却洪亮,一时之间,整个广场中只有她的声音在回荡,多年之后,忆起当时自己紧张的样子,华云芷还是会吐吐舌头。
兰溪雁微微抬起手,还没有来得及张嘴,朱意晗已经一阵风从她身边掠过,冲过去一把抱起华云芷揽在了怀里,她只得将手敛回袖中,无奈的看着自己王后的背影直摇头。
朱意晗将华云芷圈在怀里,头埋在小小姑娘的肩上,一时激动得说不出话,华云芷感觉到她在轻轻颤抖,有些小心翼翼地询问:“王后陛下。。”
朱意晗放开了华云芷,握着她的肩膀看她的脸,眼睛一眨不眨的,睫毛已经湿润得打了结,她瘪了瘪嘴,又瘪了瘪嘴,没有说出话却忽然下巴皱了皱,哇地一声,那眼泪扑啦啦就掉了下来。
朱意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朝着兰溪雁喊道:“她居然和别人生了这么可爱的女儿!”
兰溪雁眨眨眼,笑得仪态万方,说:“意晗你控制一下你自己。”
朱意晗却没有分毫收敛,抱着华云芷哭得更大声了,整个广场上都是她的哭声,混在烈烈的风声中,犹如蝉鸣。
华云芷身体僵了僵,慢慢抬起手,在她背上轻轻安抚着,柔声安慰道:“王后陛下不哭了,小芷给您带了糖果。”
朱意晗从她肩上抬起头来,抹着眼泪还在抽抽嗒嗒,鼻音重重的说:“真的吗?”
华云芷咧嘴笑笑,赶忙从背后解下包袱翻找。
朱意晗回头跟兰溪雁说:“笑起来和她娘一样好看。”
兰溪雁宠溺的笑笑,眼角也渗出泪花,午夜梦回时,她何尝不思念这个笑容呢?然而斯人已逝,唯余叹息。现在华云芷来到了眼前,就好像那个人儿又回来了,带着更明媚的笑容和更明媚的声音。
腾战挪到了兰溪雁身边偏头悄悄问:“华云天来的时候,没见她这么激动啊?”
兰溪雁撇了一眼腾战,云淡风轻的说:“她本来也不爱男人啊,喜欢的人生的小崽子也不行~”
腾战摸摸鼻子,嘟囔道:“哦~我忘了这茬,拂王后还真是爱憎分明~”
华云芷拿出了石青给她的兰心半夏蜜糖,打开罐子,甜香倾逸而出,她挑了一颗天青色的给朱意晗,因为怕华云芷的身边没有玉竹尖,石青把每一粒糖果都做得很小,所以那小小一粒晶莹,就像是清晨的凝露。朱意晗把糖果放在嘴里,那甜味在舌尖蔓延开来,彼时的记忆被唤醒,身后似乎开出了成片的兰心半夏,玉竹丛丛树立,溪流清远蜿蜒,蜂飞盈盈声入醉梦。
朱意晗坐在半空中,回过头看着兰溪雁,眼中光彩流转,颤声说:“静儿回来了。”
兰溪雁在这一瞬间溃不成军,眼泪奔腾恣肆在脸上,两个人就这么相对着,默默地笑着哭着,在泪水模糊眼睛的影子中寻找那个爱笑的昔日玩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