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万宗门后山,此时正值夏季,山虽不高,可满山的翠绿把这山装扮得郁郁葱葱,丝毫不逊色于东瀛名山。此时松下道哉正负手缓缓走到一座坟墓前,那座坟墓不高,但只有嫩草刚刚冒出头,清清净净,似经常有人来打理,此时这座墓碑前正坐着个女子,松下道哉一看便知那是松下智子。
“每次都来这里,也不嫌烦腻?”虽听似责备之词,可松下道哉却满脸笑意,缓缓走过去,捡起地上一截树枝扫了扫墓碑上的一些尘埃。松下智子抬头看了看松下道哉,眼睛犹带红丝,却也只是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转回了墓碑之上。
松下道哉伸手拍了拍松下智子的头:“孩子,我带你看些东西。”松下智子默默坐着,想了想,点了点头。
此处是一间地下室,阳光从屋顶投下了,只能照出一小块地,光周围,还有时而飘过的细小尘埃。松下道哉就站在这间地下室中,旁边站着松下智子,而这地下室中央却立着个铁笼,透过不太光鲜的光线松下智子看到,那是一只熊。松下智子不知道松下道哉是如何弄到这头棕熊的,但她能看清这头棕熊身躯不是很大,身材只似人类般大小,而且,这头棕熊仿佛有些怪异,可到底哪里怪异,松下智子却又说不上来。
松下道哉伸手指了指那头棕熊:“这只熊吞了界。”瞬间,松下智子便明白了,便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只熊。只见那只熊在笼子里暴躁地左翻右滚,是不是抬起双掌拍着那笼子,偌大一个铁笼被它一掌拍得摇摇晃晃,仿佛只是木头做的一般。
“别担心,这只是它的本能反抗,和界无关”,松下道哉笑着说,随即便从身后一排木架上取下一把太刀:“这回才是界。”说罢看了松下智子一眼,走到那铁笼前,忽而举起太刀朝那只熊左肩砍了下去,那只熊左肩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却似被挠了挠痒般毫无反应,缓缓转过头看了看松下道哉,又转回头继续摇着笼子。
松下智子瞪大了眼睛吃惊不已,松下道哉忽而又倒提太刀大喝一声把刀送进了那只棕熊脑门,那只棕熊仿佛真的被激怒了,怒吼着拔出头顶的太刀朝松下道哉的方向不停地拍打铁笼,松下道哉急忙倒退几步,却见那棕熊忽而安静了。
松下智子正奇怪,却忽然听到一阵窸窣声从铁笼中传来,松下智子目不转睛,突然发现棕熊身上忽而长出一串串“触须”——和李潇那晚在山脚下一模一样!
松下智子彻底呆住了,松下道哉拍了拍身上尘土:“幸亏这畜生不会控制界……”说罢走到松下智子身边:“看到没,这就是界。你想知道它的最终结局么?”说罢忽然走到那只熊面前,把手放在熊背上眼睛微闭,似在传输内力。不一会儿,那棕熊身上似有微弱白烟冒出,松下道哉忽而收回手奔到松下智子蓦地把松下智子按倒在地:“小心!”
松下智子被松下道哉护在身下,视线被遮,却依旧能从松下道哉手臂的缝隙里看见笼子里闪过的那道白光,异常耀眼。
接着,一声巨响震耳欲聋……
等松下智子再一起身,便只看到了那个如花般绽开的不成形的铁笼,那只棕熊早不见了,只在笼子底发现了那棕熊的几块皮毛。
松下智子瞪大了眼睛愣愣站在原地,仿佛成了一座石像,松下道哉却在旁边说:“这就是界的威力。”松下智子缓缓转过头看着松下道哉,眼中已涌出泪水:“……那李潇……?”松下道哉点了点头:“我只是给那只畜生灌输了少量真气而已,若要像李潇那般,威力岂止这只畜生之百倍……”
松下智子不再看着松下道哉,缓缓低下头看着地板,几滴眼泪滴在地上:“……我去看看他。”说罢忽而抬起头擦掉了眼泪,快步走出了这间地下室。
松下道哉看着女儿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
这般倔脾气,将来怎么嫁得出去啊……
松下智子缓缓推开门,发现李潇正在睡觉,松下智子怕吵醒他,慢慢走到了李潇身边,却发现李潇仰面而卧,无声无息,却眉头微蹙,似在隐忍,又似有伤痛。
可是睡着了哪里还会有伤痛?……
松下智子又不犹得心里一紧,又差点流出泪来,缓缓伸出食指轻点李潇眉间,那些微微隆起的褶皱,每一条仿佛都有一个故事,松下智子又顺着李潇眉间皱痕慢慢把食指移到李潇眉毛,那是一对剑眉,眉角斜飞入鬓。
松下智子仿佛爱不释手,手指停在李潇眉上竟舍不得离去,可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李潇正睡意朦胧,忽然听得门口有声响,是敲门声,李潇睁开眼睛抬手摸了摸额头便起身开门,却发现是松下智子,此时她正笑嘻嘻看着他:“睡醒了么?走,吃饭去吧!”说罢便朝花园跑去,跑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走啊!愣着干嘛,不饿啊?”李潇摇了摇头,这女人心还真是海底针……
饭桌上许多菜,却都是些龙虾鲈鱼等河味海味,李潇都还能应付,只是饭桌上有一种叫芥末的东西李潇却避之唯恐不及,松下智子却似故意捉弄他一般放肆给他菜上涂芥末,弄得他哭笑不得。
“好好……行了……别弄太多……”李潇皱着眉头试图阻止,可松下智子瞪着大眼睛看着他:“我最爱吃芥末了,都让给你吃了,不准不吃!”说罢又是一筷子芥末。
终于,一顿饭结束了,松下智子拉着李潇的手对松下道哉说到:“我带李潇出去玩会儿!”松下道哉笑着点了点头,松下智子便拉着李潇跑出了大厅。
穿过小径深藏的花园,松下智子带李潇上了后山,又跑一段路才停下。李潇这才看见面前是一座坟墓,松下智子转身看着李潇:“这是我妈妈。”说罢便在路旁摘下两朵小花插在了那墓碑前的一个花瓶里。李潇也走上去浅浅鞠了一躬。
许久,两人都没有说话,都默默站在墓旁,各怀心事。
良久,松下智子终于转过身来:“我知道吞了界后的下场。”李潇扭头看着松下智子:“所以不用跟我结婚了罢……”话还没说完,忽然觉得嘴唇一阵温软,另一只嘴唇已贴了上去。
空旷的后山,却只剩得偶尔传来的鸟鸣……
松下智子睁开眼睛看着李潇:“不可能,因为我喜欢你。”李潇咬了咬牙看着松下智子:“你会后悔的……”松下智子甩了甩头:“抱歉,我从来没学过‘后悔’这两个汉字。”李潇笑了笑,转身欲离去,却忽然感觉两只手已扣住了他两只肩膀,渐渐地,一张脸贴上了李潇背脊:“请……让我照顾你……”
李潇愣了,他从没有想过有人会愿意这么做,可是,张馨月偏偏照顾了他很久很久,现在,又是这个东瀛女子……
对了,张馨月……
李潇挣开松下智子双手,扭头用余光看着身后的松下智子:“也许我不该被爱……”说罢转身大步走向山下,松下智子站在原地,早已泪流满面,忽而跪倒在地两眼无神,任眼泪肆虐。
李潇!你能不能不要为别人着想?!你能不能自私一回?!……就一回都不行么……
尸被困在木架上,浑身伤痕累累,身边的房间阴暗看不出到底有多大,他只隐约看到自己正前方坐着的那个黑袍怪人,就是他把他带到这的。
“听说金缕衣不怕刀斧,那和妖孽有什么区别,我今天就要替天行道!听说只要把妖孽琵琶骨锁住,它就不会作恶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今天就锁锁你的琵琶骨罢,顺便看看你怕不怕钉子,动手!”黑袍客自说自话了一番,下了命令,尸身边的黑暗中瞬时走出两名大汉,手中各拿一根长钉和一把锤子。
金缕衣早已被破,尸冷冷看着黑袍怪人闷声道:“嘿,我就是妖……看你能拿我怎么样……”忽然感到右肩一阵剧痛,尸闷哼一声低头一看,右边的大汉正把手里长钉敲进他肩胛骨里。
钉、钉、钉……
尸浑身颤抖,却是咬紧了牙一声不出,牙齿缝间便不断渗出鲜血。忽而尸看向站在角落的矮子,眼神淡然。矮子却兀自站在角落,眼望着地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