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怕什么?他在害怕什么?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他躺到了被窝里也没确定自己到底怕什么,他只知道怕,灯也不敢熄灭,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大概是三点左右,他才睡着,不断说出一些含糊的梦呓,谁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在那个夜里,应有好些下井的矿工,为逝者可惜过,更为自己的命运担忧,害怕过。
马勇敢睁开眼睛,看见了窗外的阳光,内心的恐惧仿似一下不见了,他轻声自语:“胆小鬼,竟被一个记不住像的死人吓成这样……”
井下事故伤亡,死了人,还是个非常年轻的矿工,大多数矿工,和马勇敢一样,或多或少心存过恐惧,和马勇敢一样,这样的恐惧不会在他们心中久留,到了该上班下井,他们还是乘搭罐笼下井,他们照样嬉闹,说粗俗的话,可人人都像有默契似的,都不说是哪只罐笼把那死人吊上来的……
只有真正被吓着了的人,才不敢下井,那一位临时工,那一位亲眼看着死者被埋掉的临时工,再也不敢下井了,他宁愿被扣去押金也不敢下井了,单方面结束了还有三年到期的合同。
有人说,他肯定是做了亏心事,可能当时他有机会拉死者一把,挽救一条生命的。
也有人说,怪不得他,当时矿砂一下就埋了下来,被吓着的他肯定来不及反应……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唯一的目击者,也就是那位临时工,对他们的区长这样回忆道:“……那漏斗很奇怪,爪子全部被按起,也不见有矿砂掉出,都凝结了……我站在漏斗卡门边上,他胆子大,站到了漏斗正下方的两只矿车之间,口里骂着这死了的矿砂,我们在那里已经忙了半个多小时了,才放到半矿车矿……突然,漏斗口喷出一股碎矿,把他冲倒……我叫他快跑,我急忙放下了爪子,可是,他有一只脚卡在了矿车之间……他在喊救命救命,我当时被吓傻了,其实我有时间下去拉他一把的,第二股矿隔了四分来钟才冲下,我有愧……第二股矿几乎是整个漏斗里的矿,几十吨,他被埋没了,他怨恨地看着我,那眼神仿佛在说做鬼也不会放过我……“
死亡来得那么突然,在那样的情况下,他没能冷静地下去拉人一把,眼睁睁看着一个叫他师傅,与他一起作业了几个月的年轻生命被埋掉。在那样的情况下,一切未知,危险那么明显,谁敢保证能救到那人???临时工离开了矿山,悄悄地,在逝者亲人们的哭泣声响起之前,逝者愤怒的拳头,只好向工区的值班长砸去……
为何逝者要站到漏斗口的正下方去,那分明就是违规……说什么,讨论什么,分析什么,都挽救不回逝者的生命了……
游戏室到处都是,赌博机猖獗在小城。对于玩上瘾的人来说,小城到处有天堂,只要有钱,找一个座位坐下,拍着按键,盯着结果,时间很容易渡过,钱也非常容易……就流进了那些老板的口袋。
小学生拿着零花钱,买几个钢板,往钢板机里一丢,或能赢到几元钱,他们欢呼雀跃。
大人们抽着烟,皱着眉头,玩耍着那些钞票换来的分值……
“又在吃分……就知道吃分……真蠢,明知人脑斗不过电脑的,还要往里边送钱……“
不知不觉中,万子松也上瘾了,他玩遍了小城的游戏室,玩遍了全部品种的赌博机,他曾迷恋转盘机,看着灯在旋转,看着灯停在了一处图案,看着送彩金,看着开火车,看着分增高了一点,又被猛地吃掉……他对苇子说:“赌博机这玩意,要见好就收,它总是吃多吐少的……不可上瘾,不可迷恋……“
“道理我也懂,万子,我没子弹了,借几百发给我吧。“
每次都是这样,苇子总是比万子松先输光口袋里的钱,然后就向万子松借赌本。万子松不好拒绝,但每次,他借了钱给苇子之后,霉运就会传染到他的身上,他的小盈利一下变成了大出血,钱哗哗地流进了老虎口……
“每次我都能不输稳赢的,就是苇子拖累了我,这个狡猾的家伙,每一回都只带几百元……不能再跟他结伴前来了……“万子松思虑着,在几个月后,他终于决定独自上阵,没有约那倒霉的苇子。
万子松去玩,口袋里总带着不少于两千元的赌本。口袋里有粮,他就不慌,有时候输到了一千八,他也能沉着坐在机前,有时候,剩下的两百元不但让他返了本,还能盈利几百元,这时候他就说:“……钱就那么多,可很过瘾……“
可更多的时候,他的钱会输得一毛不剩,他只能垂头丧气地站起,跑到服务员面前,对她们说:“我输光了两千多块,快打你老板电话,要他打发一百元做路费,饭钱……“
“老板啊,我们这里的机子都是公平公正的……有输有赢的,你喂了进去的钱,别人可能就打出来的,每个人都打发,那老板这生意不是铁定了亏……“
“输了那么多,打发二十块总行吧。“万子松心里很烦躁,可他输得已经没了底气,说话像在哀求。
“好吧……你等等……“服务员拨通了一个电话,说了一些话,甩给了万子松二十元,那一刻,有些目光就会鄙夷地向他望来,万子松觉着自己是个在乞讨的人,他心里有了几分懊恼。
刘三毛暴发了,常常开着自己的私家车往市里跑。
只要有钱,一个人从头到脚,都有人伺候,刘三毛洗了头,洗了脚,洗了澡,按了摩……感觉有钱的生活真是美好,那么年轻,那么漂亮的mm,只要他勾一勾手指头,就会像小猫一样温顺地迎奉着自己……
玩女人,吃飞禽走兽,吃海底来客……
刘三毛敢这样耍钱,那是得到杨老板默许的,有时,杨老板还亲自带领他游山玩水,一边玩,一边对他说:“三毛,你别跟你嫂子说,我也别跟我妹说……钱就是拿来花的,不花,它们就是一堆纸,趁身子还有劲,不出来耍一耍,那是在浪费……三毛,这玩可以,但要戴着眼镜,不能染了什么病,祸害了我妹,到时我可不放过你……“
吃饱喝足,他们就几个为一伙,在宾馆租了房间,打几万元输赢的麻将,当是刺激刺激各自的神经。
巴黎乡,是他们常去的地方,刘三毛喜欢坐在房间里等mm来的感觉,想到每次都有新鲜的货,他就莫名兴奋。这一回,领班带进来的女子,让他眼前一亮。
那女子,十八九岁的样子,装扮得像一个学生,目光躲闪,模样清纯。
“刘老板,这位是叶子,新来的,你多照顾照顾,人家还是在读大学生……“
“大学生???好好好……叶子,坐这里来,我们一起谈一谈人生……“
起先,叶子带着羞意的笑,不敢靠着刘三毛坐,在刘三毛的引导下,她才说起了她的人生,她说:“……老板,哥,我只陪聊不卖身的……”
“嗯,没关系,说一说你的人生吧。”
“老板,哥,我说起来我的人生好简单的……”
叶子说她的人生就是一张白纸,家在一个山清水秀的乡下,她读了小学读初中,读了初中就考上了小城的一个大专院校……
“唉,多么清纯的妹妹,不好好读书,来这地方,浪费了……“
“哥,我没办法……我读不起书,只能自己出来挣学费和生活费……“
聊着聊着,叶子话也多了起来,说了好一些她们乡下的事,说起了那水中的小鱼,说起来了那下雨夜的风雨声。
聊着聊着,刘三毛觉得彼此挺聊得来的,也说了一些自己的过往。
后来,刘三毛检查了叶子的身份证和学生证,真的相信了,坐在他面前的就是一位清纯的在读学生,他说:“……叶子呀,遇上我是你的运气,这里很复杂,遇上色狼的话,你可能无法全身而退……叶子呀,我有一个想法,你看,能不能这样……”
听刘三毛说完,叶子感激地看着他说:“哥,你人可真好……你就算要保养我,也不用出那么多钱的,一个月三千,这是行价……”
“叶子,别跟我说钱,再说钱,我跟你急……呵呵……”
刘三毛答应一个月给叶子一万,刘三毛说不要叶子再来这样的地方,要她在学校附近租一套房,好好学习。
刘三毛还说,只要叶子抽出一点课余时间陪陪他就成了。
刘三毛当即就摸出一砸票子,说:“这里有三万,你先拿着开支……”
叶子笑了,笑得很甜很甜,她甜甜地看着刘三毛,甜甜地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被刘三毛一把抱住她也不反抗,她只说:“哥,别急,等我把钱装进袋子里……”
刘三毛没有在那间房和叶子干另外出格的事情,他只是抱着叶子亲吻了她几分钟,叶子说,那是她的初吻。
刘三毛搂着叶子的小蛮腰,走出了巴黎乡,开车到手机店给叶子换了个手机,又把车开到了她学校校门口,在车内,他又一次拥吻了叶子,觉着那吻很香。
“叶子,按我说的做,记住了……”
“嗯……”
看着叶子的背影进了校园,刘三毛心中满是成就感。
“运气真好,让我俘获了一位有文化的学生妹……她看我的眼神,那样尊崇,刘三毛,你太有魅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