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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王宫再遇

清晨,皇宫城堡的号令打响,五色礼炮直冲云霄,全城沉溺在开放日的庆典中热烈狂欢。弥塞少女们手持装满鲜花花瓣的篮子边走边撒着花瓣。白鸽群叼着彩色布绢忙碌于帮助人们修补被风刮走的装饰,像一条条彩虹飞舞半空。教堂按照节日惯例敲着礼钟,清亮的钟声与广场上欢乐的乐曲交融一起,乐师们特意配合钟声的节拍即兴改变了调律。穿着弥塞服装的舞者们整齐地迈着舞步,旋转舞裙,色彩鲜艳的裙摆令人眼花缭乱。

蓓拉蒂倚在旅店二楼的走廊窗户旁向广场的方向看,美妙的弥塞舞蹈牢牢吸住了她的视线。“真漂亮…”蓓拉蒂托着腮不禁开口感叹。从未离开过狄梵的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盛大的庆典活动,早知道弥塞有这样的庆典,她之前就应该带着媞雅来这里看看……不过,现在媞雅是在什么地方呢?有没有被人欺负?会不会在孤单害怕的时候埋怨她的姐姐不在身边?

想到这里,蓓拉蒂拿出那个缝制得有些粗糙的小小布偶,虽然做的不怎样,但保护得非常好,干净整洁像新的一样。金发碧眼的布偶笑得十分温柔。

我曾经这样笑过?还是说,在媞雅眼里的我是这样的?

蓓拉蒂把布偶按在胸口,低头沉浸在往日对媞雅的回忆中。

“蓓拉蒂…”尤特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蓓拉蒂回神赶紧把手里的布偶收回口袋里,装作平静地回头:“嗯,怎么啦?”尤特拉顿了顿,决定也装作没看见蓓拉蒂刚才哀伤的表情。现在重要的是尽快消除令她悲哀的原因。

尤特拉走到蓓拉蒂身边,说出他从几名士兵那儿打探到的消息:“我打听好了,今天所有被定为女神转世的女孩会集聚在王宫内的广场里举行女神复活仪式前的准备。如果现在去的话,应该能见到媞雅。”

“那么我们出发吧!”蓓拉蒂迫不及待地要走。尤特拉伸手拦住她的肩,红色眼瞳担忧地看她:“蓓拉蒂…”蓓拉蒂盯着尤特拉的眼睛,一时心里有点慌神。难道他还是看出了自己心底的顾虑?

“喂!!你们……”走出房门的格南迦见到这引人误会的一幕,紧张得手脚混乱,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尤特拉放开蓓拉蒂的肩,看向这个还在害羞的‘纯情’大男人,想起接下来会遇到的困难,不由地说道:“格南迦,你其实不必和我们冒险…”格南迦听了这句话立刻懂得了他话里的隐含。格南迦摆头,自信且爽快:“我已经说过了,我必须要经历各种磨练,不管是怎样的修行都得尝试。因为我是未来马格尼蓝的第一格斗家!而且……”语调一转,他把手拍在尤特拉的肩上,琥珀的眼睛坦然望着尤特拉:“我不能丢下刚认识的两个同伴就这么离开,好歹你们救过我…”

“可是被抓住的话,等待的就是死。”尤特拉握紧拳头。

“哎呀呀,你看得倒是蛮清楚的嘛,难道你去不是救人而是为了送死?”格南迦笑了出来,把手放在尤特拉的蓝发上揉了几下,“唉,果然还是个孩子…”尤特拉甩开格南迦的手,原本沉重的心情因格南迦的几句话轻松了很多。

“放心,格南迦哥哥是很强的!”格南迦拍拍自己壮实的胸膛,“你们只要保护好自己就够了,剩下的我来对付。”“呵呵,我们也不弱。”蓓拉蒂被格南迦乐观的情绪感染,也露出了笑容,“至少不会拖后腿!”“走吧,时间不早了。”尤特拉表情柔和了不少。

他们往楼下走,这时窗外传来阵阵高亢的欢呼。尤特拉他们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楼下有人喊道:“快看!!白骑的游行队要经过这里!!!”旅店里的人全拥挤到门口,在柜台里苦笑的老板娘托着下巴注视这群好奇的客人。看到尤特拉一行准备出门,老板娘抱歉地指了指后门:“真是不好意思,前面被他们堵住了,你们往后门走吧。”

话音未落,堵在门口的一部分旅客全哀声叹气地回到了店内。“怎么了?”老板娘见到他们垂头丧气的模样不禁问。一个商人打扮的旅客愁眉苦脸地回答道:“这边是黒骑队的长官带队…”“原来倾慕塞黎薇恩的人真的有很多啊…”格南迦苦恼地自言自语。

现在门口依然有很多人,不过是单纯只为看游行列队的人们,其中有不少妇女和小姐。尤特拉避开那些擦有呛人香水的胭脂小姐,走出旅店门口。

白骑队的士兵盔甲被阳光照得异常明亮,精心保养的金属反射出如镜般的银色光泽。肌肉健壮的白马披着华丽精细的装束,鬓毛被梳理成整齐的辫子,趾高气昂地行走成七列队伍。尤特拉一边看着这些列队,一边注意身边观赏游行的人。他牵着蓓拉蒂的手,以免被人潮挤散。格南迦则捏着蓓拉蒂身后的弓箭。

白骑队的队伍行军很慢,尤特拉很快走到了游行队伍前面。带领白骑队的黑骑士帝奥斯,发觉了人群中扎眼的熟悉颜色,侧脸瞪视拥有蓝色头发的尤特拉。尤特拉察觉了来自游行队伍里的目光,抬头朝黑骑士的方向望去,正好撞上帝奥斯的面具后阴暗的红眸。黑暗的盔甲即使是在阳光里也散发着夜的阴冷气息,他的存在就像是光明底下的潮湿阴影。

没由来的敌意从心底腾起,尤特拉奇怪自己情绪上的反应。对方只是一个从未谋面的人,而他身上的黑暗气息却让自己生厌。或许是因为他眼神里露骨的讥讽,刺痛了自己。

尤特拉站定脚步,正视帝奥斯的挑衅态度。帝奥斯轻蔑地瞥视他最后一眼,转过头不再看他。【这个人,真是奇怪……】尤特拉皱眉想着,开始跟随移动的人群朝前挪步。

到达王宫门前,站岗的士兵整齐地立在铁铸的大门两侧,进出的人们非常多。抓住商机的小贩们席地铺售他们亲自编制的工艺品,或者从自己的国家带来贩卖的特产。士兵们头疼地驱赶他们,却始终不见成效,于是画了几条白线规定范围,让他们不要妨碍进出的游人。

“这里的商贩还真多。”蓓拉蒂环视周围白线后的商人们,对尤特拉说。尤特拉点了点头。格南迦打量这些商贩,经历过同类事件的他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样的情况可不好,我们最好还是警惕一些。”

“恩。”尤特拉和蓓拉蒂不约而同地应允。

进入王宫,走完笔直的花苑大道遇到了分叉口。洁白的喷泉在大道中央沙沙喷涌着晶莹水珠。修饰整齐的宽阔绿荫地长满了缤纷的野花。游人们在这里慢悠悠地散步,欣赏这里的英雄雕像。尤特拉看了一眼格南迦:“你和蓓拉蒂走左边,我往右,在她们的准备仪式时间过后若没找到线索就回到这里。”

尤特拉这样的分组让蓓拉蒂有些担心:“尤特拉?你一个人……”尤特拉挥挥手打断蓓拉蒂的话,走近格南迦轻声嘱咐道:“格南迦,注意看好蓓拉蒂。”“喂…如果太危险的话,记住千万不要一个人冒险!”格南迦严肃强调,“还有,就算对方不是士兵你也要提高警惕。现在临近女神仪式,有很多人想破坏这场仪式…”“恩。”尤特拉低声应道。随即拉了一下身后的大剑,往右边的路走。

蓓拉蒂见尤特拉走远后才稍稍回过神来,满面担忧。格南迦善解人意地安抚她:“别担心,被马格尼蓝的战士如此看重的小鬼我相信是不会差的。”

蓓拉蒂甩了甩脑袋,把沮丧的心情丢掉,振作起来专心于现在的状况:“…好吧,我们也快去找媞雅的消息,一定要赶在尤特拉之前。”说完,她走在格南迦前面,格南迦偏头笑了笑跟在她身后。只是他觉察了,游人中的两个士兵正在后面跟踪他们……

希望尤特拉小弟弟那边不要有问题。格南迦一面想着,一面扯住蓓拉蒂的弓箭提醒这个急性子的小姑娘不要走得太快。

尾随尤特拉身后的两位士兵看样子不像是正规训练出身的,他们身穿沉重的盔甲,步态显得不是那么灵活。尤特拉听到了他们走路时磕磕碰碰的声音,但也给足他们面子故作浑然不知。下一个路口,尤特拉转入了一处偏僻的拐角。士兵见到这样的机会,快速上前想抓住尤特拉。可是在到达拐角的那一瞬,却不见了人影。两个士兵面面相觑,顿了顿手中的兵器不爽地咒骂自己的失误。而这时,有人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他们还没转身看清楚来人,就被抛来的雕像干脆地撂倒了。他们躺在雕像的碎片里,疼痛使他们不住地抽动。

尤特拉拍掉手上的灰尘,拿起一块只剩半张脸的雕像碎片,看看自己认不认识雕像上的面孔。

“帝奥斯?阿卡塞拉…”尤特拉说出这位英雄的名字,顺便把碎片扔到了一旁。他实在是对这些所谓英雄的人物提不起兴趣。眼下被人跟踪,是不是说明自己的行动已经被对方察觉?至从见到那位黑骑士,就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正当他转身准备去其它地方,后脑猛地被什么硬物撞击,他失去意识倒在了地上。手里捧着厚重头盔的冒牌士兵见他晕倒后不再动弹,才放心大胆地扔掉头盔,走到尤特拉身旁搜刮他身上的财物,顺便想扒掉他的皮,好交给主人做人偶。

就在冒牌士兵抽出匕首想划破尤特拉的后背,一条冰冷的利光抵在他的鼻梁上。散发寒气的压迫感让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匕首从手中滑落了。他抬头看到士兵队长手持的十字长剑,恍然知晓了这位长官的身份。

“来人,将他们关进地牢。”冷酷无情的声音宣判了他的去处。接着,几名士兵擒住了他的手臂,将他和他晕倒的同伴们一起押入地牢。

狄莱娅收起佩剑,心想这已经是第五个冒牌的士兵,具盘查估计还有两个冒牌士兵在王宫内游荡。看到晕倒在地的蓝发男孩,狄莱娅快步走到尤特拉身边,扶起他的肩,拍打他的脸颊,想叫他醒过来:“喂,醒醒。”昏迷的尤特拉仍然毫无知觉。

狄莱娅唤不醒他,只有用手放在他的前额,施放治愈魔法。这是阿尔迪兰亚的人都会的法术。银白纯净的光从指间溢出,尤特拉的脸色也缓缓恢复。狄莱娅知道他差不多快醒了,于是停止魔法,耐心等待。

树荫落下迷离的光让苏醒的尤特拉睁不开眼睛,他微微动了动,感觉好像正肩靠着谁的手臂。还有这温柔冰凉的香味,像是度过冬日的花蕾还未酝酿出浓烈香气前释放的单纯芬芳。微凉的手温柔轻抚着他的额头,他在她手指间的缝隙隐约看到了头盔后那双澄静如海的蓝眸。

“狄莱娅…”他不自觉唤出了她的名字。

听见醒来的人用微弱的声音叫自己的名字,戴头盔遮面的狄莱娅一时有些惊愕。她没去深究这位蓝发红眸的男孩是怎么认出自己,而是检视他有没有受其它的伤。

“我没事…”不由自主叫出她名字的尤特拉忽然有些尴尬,他推开狄莱娅扶着他肩膀的手,利索地站起身。

“我们见过,对吗?”狄莱娅没有因为他突然的淡漠感到不愉快,相反,她认为在这里再次见面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尤特拉点点头,红眸不自然地看着别处。

“我是狄莱娅?塞黎薇恩。”狄莱娅摘下头盔,银白的头发稍显凌乱,冰蓝的眸子友好地望着尤特拉,“你的名字是?”

“尤特拉?德尔菲克斯?诺兰达。”蓝发少年干净利落地答。

“尤特拉,”狄莱娅念了一遍他的名字,淡绯的唇角略微上扬,“这是个特别的名字,我会记住。”

尤特拉咬唇沉默,没有说话。

“你是和同伴走散了?”狄莱娅重新戴好头盔,手扶在腰间的长剑上,“需要帮忙吗?”

“不用…”尤特拉简单地吐出了这个词。

“那么你在这里要小心,遇到危险不要一个人逞强。”狄莱娅说,“我会尽快赶到的。”话毕,狄莱娅转身随同士兵往王宫正殿方向走。

尤特拉趁她还没有走远,艰难地开口:“谢……”

“?”狄莱娅停步回头看他,头盔上的白色羽毛随风轻盈晃动。

“…谢谢。”说完这句话,尤特拉终于肯正视狄莱娅。

“这是我的职责,别放在心上。”狄莱娅音色平淡的说。随后离开。

尤特拉呆在原地见她走远后,挠了挠蓝色的头发,用眼睛打量周围以确定接下来该往什么地方去。还没走出几步,剧烈的炽热从他右臂传来。他捂住发烫的手臂,顾不上这燃烧血肉的痛,咬牙往王宫广场方向迈步。他衣领间的蓝宝石项链也正隐隐散发着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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