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秀士见赵萍无动于衷,又道:“那蓝教主是什么东西?五毒教,邪门得很!她的话也能信得?所以,小妹,你不必要老是忧心重重的。文公子希望的是我们每个人都健康无恙,你应当朝气蓬勃充满活力地出现在文公子面前。”
就在这时,忽听身后有人问道:“二位别来无恙?”
二人回头一看,不由大吃一惊,问话的人竟是小电蛟季安!二人不由握住了腰间的剑柄。紫衣秀士道:“你要干什么?”
季安笑道:“二位不必惊慌,我季某绝无加害之意。相反,在下一向仰慕赵姑娘的美貌。关关雎鸠,在河之州,窈窕淑女,君子好求。优哉游哉,辗转反侧。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仰慕赵姑娘的美貌,总不该是一件错事吧?所以,在下不仅没有加害之意,我还会对二位格外优待,小心护送,直到你们要去的地方。”
听此话音,季安是粘上他们了。紫衣秀士道:“你怎么会在这只船上?”
“沈大侠,你这话问的可有点不是那么回事。一来,这是一只客船,你能上得,在下为何不能上得?这二来嘛,这条船本来就是我的船,你们是上了我的船。这叫什么?这叫有缘千里来相会。二位放心,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勿这勿那,在下还是懂得的。”
紫衣秀士还要再说什么,忽听一人吟诵道:“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声音十分清朗,随着诵声,一条船身比他们乘坐的这只小得多的船,挂着一面鼓满的风帆,从后面赶了上来。一名蓝衫书生正立在船头吟咏着。
“子玉哥!”赵萍惊呼了一声。
那名蓝衫书生并未回头,又吟咏起来:“山远近,路横斜,青旗沽酒有人家,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
“子玉哥!子玉哥!”赵萍连连呼叫,那名蓝衫书生毫不理睬,那条小船也越过他们,迅速向前驶去。
看那背影,连紫衣秀士也认为是文子玉了。
“哇——子玉哥!子玉哥……”赵萍伏倒在船头,痛哭失声。
季安道:“赵姑娘是在叫温公子吧?姑娘不必难过,他到湖口必然要补充给养。我派人跟上他,他要走,我叫人绊住他,总之,让姑娘在湖口见着他便是了。不过,我敢肯定,那人不是温公子,温公子正在京城做着大官呢!”
赵萍一听,这季安处处为自己着想,哪里是什么恶人?紫衣秀士将赵萍搀扶起来,赵萍啜泣着,向季安道:“谢……谢过季公子!”
季安心里骂道:“小娘皮,叫你见到你的心上人就谢我,刚才还又惊又怕哪!”表面上笑道:“举手之劳,不必言谢。怕就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哪!唉,我多么想有朝一日,我季某能在姑娘的睡梦之中占有一席之地啊!”说罢,转身朝船尾走去。
季安走到船尾,向后面一招手,一只小船靠上前来。季安道:“跟上前面那条船,那船上有个穿蓝衫的青年,到了湖口,不要让他走了,也不要为难他,我到湖口后,再说下一步的事。”
小船上的十几名汉子齐声道:“谨遵舵主之命!”说罢,划动小船飞快向前追去。
赵萍仍啜泣不止。紫衣秀士道:“小妹,你看清楚了,真是文公子?”
“我不用看清,就……就是子玉哥!一……一身蓝衫,玉树临风……”
紫衣秀士道:“怪哉!连季公子也说文公子正在京城哪,怎么会跑到南边来?”
正说着,季安从船尾回来,道:“姑娘放心吧,在下已经将事情安排好了。”
赵萍止住了哭泣,道:“给季公子添麻烦了!”
季安道:“说句心里话,为了赵姑娘,我季某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哎哟,你看我这嘴,我这叫非礼勿言了。姑娘莫怪,我说的实在是心里话。沈大侠,眼见红日西沉,玉兔东升,回头我们便在这船上,趁着明月清风,痛饮几杯如何?”见紫衣秀士沉吟不语,季安又道:“沈大侠,不管怎么说,你也是老江湖了,心胸不会如此狭窄吧?孔圣人还说四海之内皆兄弟哪!你们想要见的温公子,上个月在太原还送我两万两银子花花哪!我虽然不喜欢他,但他确实也算一个行侠仗义的汉子。”
紫衣秀士心想,这文子玉果然是一个刁钻小人,不仅甘愿为宁王效劳,连天一教的喽罗也去巴结,唉,人品可想而知。
赵萍一听季安上个月还见过子玉,便想借饮酒的机会向季安打听子玉的消息,便叫了一声:“姐夫!”
紫衣秀士明白赵萍的心思,便道:“季公子的盛情,我们当然不便推却,只是不要再象几个月前那样,把我们烧死在船上。”
季安脸一红,道:“沈大侠还耿耿于怀哪!唉,你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那时我们不知道沈大侠是来投奔宁王爷的,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把你们当成上宾哪!”
船继续北行,到蛟塘镇进入鄱阳湖。船上这两日,季安对赵萍殷勤献尽,自然对赵萍的天仙一般的美貌也看了个够。紫衣秀士在口福上大沾其光,鄱阳湖的各种名贵特产尝了个遍,心想,哼,和那姓文的小子在一起,不是剩饭凉茶,就是餐风饮露。
次日快到巳时末,看看就要到达湖口,季安道:“赵姑娘,前面不远便是湖口了,你们自行上岸歇息,什么时候要走,仍乘我的船,在下一定将姑娘伺候得好好的。”
赵萍心下感动,道:“季公子,我知道你对我好,只是……你明白,我这颗心,早已属于文公子的了,你,你不要……”
季安摆摆手,道:“赵姑娘, 有你这番话,我知道姑娘已经把我放在了心上。我本来就没有什么奢望,只想每日听到姑娘说话,看到姑娘的面容。唉,如果真有来世,那该多么好啊!”
近午时,船靠上了湖口码头。季安道:“赵姑娘,沈大侠,湖口镇到了,二位便请自便,在下暂不奉陪了。赵姑娘,你上岸后,或许会遇到意中人呢!”
赵萍脸一红,道:“多谢季大哥!”
“季大哥?她叫我季大哥?好,有了这个季大哥,下面就该叫我季哥哥,季情郎,情郎,官人,夫君……”季安正胡思乱想着,只听紫衣秀士道:“季公子,这是船钱!”
季安回过神来,见紫衣秀士正递过一锭银子,便道:“沈大侠,你这就不对了。怎么说,我季某也自认为是二位的朋友。说句实话吧,我这一趟货下来,少说也赚个千儿八百的,我还不缺这几两银子!二位是在镇上吃罢午饭便走呢,还是住上一宿再走?”
紫衣秀士略微沉吟一下,道:“坐船也坐得乏了,还是住上一宿再说吧。季兄,这船钱?”
赵萍插嘴道:“姐夫,季大哥一片热心,你就免了吧!”说罢,笑吟吟地看了季安一眼。
季安顿觉阳光灿烂,春光明媚,只觉无限美好向自己涌来,不由地痴了。
“舵主!舵主!”舟子的几声呼唤,将季安从痴迷中呼唤过来,定睛一看,赵、沈二人已经没有了踪影。
湖口是一个不大的镇子,只因它是长江和鄱阳湖的中转枢纽,来往客商、小贩颇多,街道两旁的店铺,虽不豪华气派,却是鳞次栉比,造成了一时的繁华热闹。
这里是鄱阳帮的地盘,街上的行人中,有不少人挂刀悬剑。赵、沈二人在街上转悠了一圈,并未见到那位蓝衫公子。赵萍愀然不乐。
紫衣秀士道:“小妹,不必心焦,这会儿正是用餐的时候,咱们也拣一家酒楼,吃罢饭再说。”
二人拣了一家门面干净的两层的酒楼。刚刚上到楼上,赵萍的心不由怦怦乱跳起来。只见一名蓝衫公子,背对着楼梯口,正自斟自饮,桌面上放着一柄折扇。
“子玉哥!”赵萍惊呼了一声。
蓝衫青年纹丝未动。
“子玉哥!”赵萍又叫了一声。
那名蓝衫青年慢慢转过头来。赵萍的一颗心激烈地跳动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颗慢慢转动的脑袋。
这下看清了,真的不是赵萍朝思暮想的子玉哥!但一般的剑眉朗目,一般的玉面朱唇,但比子玉哥显得稚气多了。那蓝衫,也不是子玉穿的那种粗布,而是上等丝绸,加上金丝银线的点缀,显得异常精美华贵。
那蓝衫青年见到二人,眼睛似乎一亮,又慢慢转过头去,继续自斟自饮起来。
紫衣秀士忽然想到了什么,走过去,搭讪道:“这位兄台,与其独饮,寂寞无聊,何不与我等合在一处,饮酒谈天,也好解一解旅途的寂寞?”
那位蓝衫青年将手边的折扇拿起来,摇了两摇,道:“人生何处不相逢?四海之内皆兄弟。既然兄台有此雅兴,便过来一聚何妨?”真是人雅语雅,紫衣秀士顿生好感。
赵萍正自奇怪,这几个月来,姐夫总是谨小慎微,从不主动与陌生人答话,为何今日竟主动要和陌生人一起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