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紫衣秀士一直对自己兄妹因与子玉在一起而受到许多屈辱,凡事总显得他趾高气扬,自己兄妹只有自惭形秽的份儿,而愤愤不平。如今有这么一个可以和子玉媲美的公子哥,说不定到时候也能让文子玉自惭形秽一番。赵萍哪里知道姐夫的这种污秽心理?
二人坐到蓝衫公子桌边。蓝衫公子道:“听兄台口音,似是江南人氏,不知到此是经商呢,还是访友?”
“是访友。”
“可曾访得?”
紫衣秀士道:“此事说来话长,容有机会与兄台说个仔细。不知公子可否能将尊姓大名见告?”
“呵呵!”蓝衫公子笑道:“在下姓朱,叫做朱日子。”
赵萍一听“朱日子”,觉得这个名字好怪,由“日子”,联想到了“月子”,不由面孔一红,“扑哧”笑了一声。
朱日子笑道:“这位兄台是不是觉得在下的名字有点怪而发笑?”
这一问,弄得赵萍大窘,一张俊脸愈加红了,更显得娇艳欲滴。
朱日子见状,转而问起紫衣秀士姓名。
紫衣秀士道:“在下武进沈应奎,这是内弟赵平公子。”紫衣秀士本来以为,自己说出武进沈应奎,对方一定会知道“晴空一鹤”,哪知朱日子竟对此没有反应,只是说道:“二位兄台真是人中龙凤。”
紫衣秀士听得高兴,道:“在下哪算什么‘人中龙凤’,乌鸦罢了。朱公子和内弟,你们两人倒真是货真价实的人中龙凤!”说得赵萍和朱日子心里都美滋滋的。
朱日子望了赵萍一眼,不想赵萍也正向他望来。四目相对,只见赵萍面孔又是一红,将头扭向了一边。
朱日子心想,这位赵公子若是位女子,那真是白衣仙子了。想着,想着,不由说出口来。
赵萍窘得低下了头。紫衣秀士一听大乐,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就要让文子玉看到俊美男子们对自己小姨子的热切追求,让他也尝尝嫉妒和吃醋的滋味,他就从来都没有过嫉妒之心吗?
几杯酒过后,朱日子问道:“不知二位兄台意欲何往?”
赵萍正要说是赴京,紫衣秀士道:“我二人既是寻友不着,也无一定的目的之地,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随便走走罢了。”紫衣秀士见对方穿戴华贵,肯定生长于富贵之家,所以便向对方暗示,自己也生长于豪门。
“沈兄说得好!这游山玩水,就得有钱财支撑。不似那班为了蝇头小利而晒日淋雨,奔波钻营,蓬头垢面的贩夫走卒,以及引车卖浆,担柴锄地者流,他们永远享受不到这种人生的快乐。仓廪实而知礼节嘛!圣人所谓仁者爱山,智者爱水,这仁者智者,莫不是有着取之不尽的财源。”
这番话虽然引经据典,显得说话之人熟读圣人之书,紫衣秀士听来是字字顺耳,不由频频点头,但赵萍一听,总觉那么别扭,子玉哥绝不会说出这种话来,子玉哥说话总是向着穷人的。可是朱公子的话又错在哪里呢?
朱日子又道:“二位既然没有一定的目的,何不随在下到敝地一游?”
紫衣秀士道:“不知朱公子仙居何处?”
朱日子将折扇摇了两摇,道:“敝乡安陆州。不知二位可曾去过?”
“安陆州?那是兴献王爷的封地啊!”
“是啊!安陆州便在汉水边上,周围有龙山、松林山,还有一些唐代的古迹,风景颇可一观。从这里走水路,溯长江,过洞庭,转汉水,大约是八九百里,也就是十几天的路程。沿途也可看看长江两岸的风光,看看与江南有何不同?再欣赏欣赏烟波浩淼的洞庭湖,来一段岳阳楼怀古,岂非一大乐事?”说得赵萍不禁神往。
紫衣秀士道:“不知朱公子和兴献王爷一家有何渊源?”
朱日子道:“兴献王爷是在下至亲。”
“至亲?”
“是啊!如果二位能去,到时候,我请王爷亲自为二位把盏接风。”
紫衣秀士闻言大喜,心想,你文子玉可以攀上宁王,我们也可攀上兴献王。宁王算什么?兴献王可是当今皇上的亲叔叔!是皇叔!
紫衣秀士正想着,忽听“腾腾腾腾”,上来十几名持械汉子,“呼啦”一下,将三人围住。
一名汉子道:“哪个是的?”
另一名汉子用刀尖指向紫衣秀士道:“这个老家伙肯定不是,这两个年青的嘛……”
紫衣秀士一听被人称做老家伙,不由面孔一热,看了赵萍一眼,心想,妈的,我老了吗?
朱日子脸上微微变色,但仍表现出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将折扇轻轻摇着。
赵萍将桌子一拍,忽地站起,怒道:“你们要干什么!”
“呵呵!原来是个妞!不是她!”一名汉子说着,伸手便向朱日子抓去。
朱日子将折扇一挡,道:“且慢!不知在下何处得罪了诸位?”
“得罪?你装得倒象人模狗样,你小子诱拐良家妇女,走,跟我们见官去!”一名汉子说着,又向朱日子抓了过来。
朱日子身子略微一偏,站起身来,离开桌边,依然摇着折扇道:“朗朗乾坤,你们竟敢诬良为盗,就不知道还有王法管着吗?”
“王法?妈的,你小子拐卖良家妇女,杀人强奸,偷盗抢劫,就不知道有王法吗?废话少说,跟我们走!”
“走也可以,但得问问它同意不同意!”朱日子说着话,将手中的折扇一合,晃了两晃,对赵、沈二人道:“请二位不必插手,收拾这样几个无赖,尚不需高人出手。”话音一落,扇面倏然展开,由下到上划了一个大弧,便如无数面折扇扑向敌手。
“嗬,这小子还有两下子,弟兄们,围上了!”
一名汉子对赵、沈说道:“二位有所不知,这家伙是个人面兽心的江洋大盗,待会儿我们擒住了他,二位如有兴趣,跟着去瞧好了。”说罢,也加入了战团。
这十几人兵器不一,有使鱼叉,有使刀剑。使鱼叉者上下游动,使刀剑者倏进倏退。
赵萍道:“姐夫,这些招式好象在哪里见过,咱们帮不帮朱公子?”
紫衣秀士道:“现在真假难辨,咱们看看再说。”
只见被围在中心的朱日子招式又变,跃起身来,将扇面抖动着,便如铺天盖地一般,盖向众人头顶。众汉子只好举刃抵挡。
朱日子一招接着一招,不断变换招式,将一把折扇使得如行云流水,恰似翩翩起舞,彩蝶纷飞,甚是优美。赵萍不由看得呆了。
忽听“哎哟”一声,紫衣秀士叫道:“不好,朱公子受伤了!”说话间,邻桌的四名黑衣人持刀扑向众汉子。紫衣秀士心想,这是朱公子的帮手,且看看再说。哪知四人不知是武艺太差,还是寡不敌众,没有几个回合,便个个受伤倒地。
紫衣秀士见状,心想,不管怎么说,刚才与朱公子毕竟做了一会儿朋友,何况他要真是兴献王爷的至亲呢?且做个姿态试试。想到此处,一个箭步跃了过去,但即被几名汉子阻住。原先那名汉子道:“阁下不会是与江洋大盗一路吧?刚才说过了,阁下如果有兴趣,便随我们去看个究竟好了。”
这时,风度翩翩的朱公子已被绳索捆了起来。只见他满脸泥汗,裤子被戳破一个口子,渗出血来。这群汉子们将朱日子推搡着,大呼小叫地下楼去了。
“姐夫,我们怎么办?”
紫衣秀士道:“这些人看来对我们没有恶意,不妨看看。”
二人出了酒楼,见那群人正推搡着朱日子,向西边的码头走去。
二人快步跟上,只听朱日子说道:“你们说抓我去见官,为何要去码头?”
一名汉子道:“这个镇上哪有官?象你这样的江洋大盗,得送到南昌去审!”
说着话,人已到了码头。只见码头上停着一条比季安的船更大的船,这些汉子将朱日子推搡到船板上,一名汉子朝朱日子膝弯一蹬,朱日子立即跪倒。朱日子挣扎了几下,终因腿部受伤,没能站立起来,吼道“你们这些下三烂的小贼听清楚了,本公子乃兴献王爷之子,堂堂金枝玉叶!你们胆敢抓我,是要满门抄斩的!”
紫衣秀士一听,他竟然是兴献王子!怪不得他说与兴献王是至亲哪!如果真是这样,这棵大树可要攀牢了,说不得,真要出手救他了。只是,怎样才能辨别真假呢?
只听一名汉子道:“这小子死到临头还满嘴胡言。你要是兴献王子,老子就是兴献王了!你一路上打着兴献王子的旗号,到处招摇撞骗,说,你在南昌糟蹋了多少女孩子?”
朱日子大约觉得这些人不可理喻,闭上眼睛,不再理会这些人的呼喝叫骂。
这时从船舱走出一名汉子,大约是这群人之首,见到朱日子的这副神态,道:“妈的,不给这小子点厉害的,不知道爷们的手段!去,将他那玩意儿割了,省得再让他糟蹋良家妇女!”
一名汉子持刀过来,伸手便去抓朱日子的裤子。赵萍早已怒不可遏,不管他是不是江洋大盗,光天化日之下,也不能这样对待他!纵身跃起,越过几名汉子,“当啷”一声,将要扒朱日子裤子的汉子手中之刀击飞,拦在朱日子身前,横着剑,道:“你们不能这样对待他,有什么事,也得到官府解决,你们不能动用私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