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那名汉子道:“小丫头,你最好不要趟这浑水,他可是个采花大盗,你好端端的一个小姐,别污了自己的名声。再说,庇护这种人是要杀头的!”
赵萍不禁有些踌躇,看了一眼朱日子,朱日子也正向她瞧来,满眼都是乞求的神色。赵萍道:“朱日子,他们说的可都是真的?”
朱日子道:“姑娘,我堂堂金枝玉叶,怎会干那些下三烂的勾当?他们人多势众,姑娘不要插手了。”
赵萍也不知道是否该救朱日子,正犹豫着,那为首的汉子道:“好了,看在这位女侠的份上,就不要割了,来人!给这小子冲个凉,让他清醒清醒!”
几名汉子走过来,将朱日子拽起,拖到船边,“扑通”一声,抛入水中,提上来,又抛入水中,如此五六次,再提上来,往船板上一扔。朱日子蜷伏在船板上,看样子是奄奄一息了。
那为首的汉子道:“这小子装死,再给他吃点什么,喝点什么?”话未落音,从码头上倏然飞来一个人影,一下子落在为首的那名汉子身边,一把抓起那汉子的后项,手臂一挥,将那名汉子扔进水中。船上和码头上的汉子见状,呼喝上前。那飞来之人鬼魅般地转了一圈,船上的汉子顷刻倒在船板上。码头上的汉子还未明所以,仍旧呐喊着向船上冲来。
那影子般的人也不理会,飘到朱日子身边,挟起朱日子,越过众人,飞到岸上,又是几个纵跃,向北飞去,转眼没有了踪影。
此人来去如电,紫衣秀士和赵萍竟未能看清楚他的面目。众汉子更是目瞪口呆。
紫衣秀士上前查看,见躺在船板上的汉子个个还都活着,只是不能动弹,看来是被点了穴道。紫衣秀士心想,不用说,这些人都是鄱阳帮众,我帮他们将穴道解了,让他们欠我的人情,以后便不会找自己麻烦了。于是伸手便去解穴。哪知试了几个穴道,不仅未能解开,反而弄得帮众们“哇哇”乱叫。
这时,那名被扔下水的为首的汉子从水中探出头来,环顾了一下四周,跃上船来,看了看赵、沈二人,将一个食指放在唇边,发出一阵又长又响的口哨声。哨音未落,就见从远处的芦苇从中荡出十几条小船,每条船上都有七八名劲装汉子。南面也有一条大一点的船,飞快向这边驶来,船上立着两人,似是独眼龙凌天和小电蛟季安。
紫衣秀士心想,不好,这凌天与自己有仇,眼见岸上水中都是鄱阳帮的徒众,弄不好,自己和小妹就要葬身于此,不知季安是否会看在小妹的份上,放自己一马。若是季安提出留下小妹,估计小妹不会有什么危险,自己先走了再说。正在胡乱思忖着,突觉身子一轻,已被人挟在臂下,飞也似的向北急驰而去。
那大一些的船上,果然是凌天和季安。两人来到码头,见汉子们躺了一船。凌天的一只贼眼冷冷地从岸上扫到船上,被他眼光扫到的人个个不寒而栗。季安上前看了,知是被点了穴道,也如紫衣秀士一般去解穴,试了几个穴道,均未解开。
凌天见状,上前看罢,对季安道:“这是以重手法点了大椎穴,两个时辰不解,这些人全都废了!”
季安道:“师伯,能解吗?”
“你自然不能,解这种穴,需要功力深厚之人,由百会穴贯下气去,硬生生将封闭的大椎穴冲开。”说着,向躺在船板上的汉子逐一拍去,每拍一个,那人便惨嚎一声。但嚎过之后,已能爬起,除脊椎骨略有酸疼外,一切如常了。
凌天问了当时的情况,众汉子七嘴八舌地说了。凌天道:“你们说那小子自称兴献王子?”众人道:“那小子就是这么说的。”凌天点点头,道:“我老远瞧见这个人影,心想,哪个狗东西那么大胆,敢在鄱阳帮的地盘上耍威风,还真是鬼影老怪这个没卵子的家伙!”
季安道:“师伯,这鬼影老怪是何人?他是太监吗?”
“这老狗整日龟缩在兴献王府里,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他的真名叫崔文,一身轻功也算是出神入化了,自称神影仙踪。妈的,没碰到爷爷我手里!”
“师伯说这老东西竟龟缩在兴献王府里?”
“是啊!哟,这么说来,你摆乎的那小子还真是兴献王子哪!”
季安脸色微变,道:“师伯……”
“怕他个球!奶奶的,宁王爷连皇上小儿的帐都不买,他兴献王算个屁!师侄,不要担心,说不定宁王爷听到你整兴献王的儿子,还要奖赏你哪!”
原来,季安早就看出那蓝衫青年不是文子玉,见赵萍误将那小子看成了文子玉,心想,爽利遂了你的愿,也显得我季某人胸怀大度。哪知手下来报,说是赵姑娘正与那小子同桌进餐哪!不由心中大怒,于是便安排下这出戏来。
紫衣秀士被来人挟在臂下,风驰电掣般地向北急驰,心神稍定,看见小姨子被那人挟在另一只胳膊下,便放下心来。
片刻工夫,那人将两人放在地上。紫衣秀士和赵萍一看,这地方甚是熟悉,猛然想起,这里便是当初和文子玉上了鄱阳帮船的地方,后来差点被烧死在船上。两人疑惑地看了看将他们挟过来的那人。哪知那人竟鼻孔朝天,将屁股对着二人。
紫衣秀士此时虽然还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但使他未受鄱阳帮的当场之辱,因此抱拳道:“谢过前辈!”
“不必谢我,我是受人之托!”话音中一副娘娘腔调。
紫衣秀士又道:“不知前辈受何人之托?”
“喏,那边船上,自己看去吧!”说着,将光秃秃的嘴巴朝西一努。
二人顺着那人嘴巴指引的方向瞧去,只见一条颇为华丽的大船停在那边,旁边有一条小船,正是朱公子乘坐的那条。
“是朱公子!”赵萍叫道。
“既然知道了,还不快去谢恩!”娘娘腔依旧屁股对着二人说道。
二人瞅了瞅娘娘腔,不便再说什么,便向华丽大船走去。刚到船边,便有一名家丁模样的迎了上来,道:“二位请上船,我家公子已在恭候二位。”
这条船果然华丽无比,船板栏杆,无不锃明镗亮,连舱帘也是锦绣。
家丁掀起舱帘,二人走了进去,只见朱日子坐在桌边,见二人进来,扶着家丁的手,站起来道:“多谢二位援手之德!”
紫衣秀士不禁脸一红,心想,我援过手吗?刚才还要替鄱阳帮解穴呢!对了,我也援过,我一个箭步抄过去,被挡住了。不过我小姨子却是货真价实地援了手,要不然,他那玩意儿早……抱拳道:“朱公子莫要这般说,这件事现在想来,实在令在下汗颜。”
朱日子笑道:“二位请坐了,咱们的安陆之行这便开始了。”
赵萍道:“朱公子,你的伤……”
“多谢赵姑娘关心,这点皮肉之伤算不了什么。只是在下在二位面前实在是丢了大丑!”原来朱日子当时也未料到会是这种丢人的结局,他断定二人都身具武功,心想,自己与人斗起来后,他二人必不会袖手旁观,于是便说了句场面话,要他二人不要插手。哪知事实大谬不然,不知二人是胆怯了呢,还是被那群汉子的假话给蒙住了,竟然不来援手。自己手下几名家丁,平日里狐假虎威还行,一碰到动真格的,竟顷刻倒地。待被扔到船上,要被割去那玩意儿的时候,这位白衣仙子竟挺身而出。也多亏了她这么一搅和,要不然,那玩意儿可真的要和自己永别了。这赵姑娘早不出手,晚不出手,一听到要割我那玩意儿便出手,莫非……
朱日子正胡思乱想着,只听紫衣秀士道:“朱公子不可有如此想法。他们人多势众,公子又不愿伤人性命,这才遭此小厄,足见朱公子的仁人之心!”紫衣秀士此时想到,眼前这人可能真的就是兴献王子了,刚才打斗时没出什么力气,此时便谀辞如潮,自觉说话甚是得体。
就在此时,忽听那娘娘腔喝道:“快些开船!”就听船头船尾和两舷传来杂沓的脚步声,不一会儿,船便离开了岸边。
紫衣秀士道:“不知那位救我们出来的前辈是公子何人?”
“那是教在下武功的崔文崔师父,从小就跟了我父亲。崔师父一身武功出神入化,江湖上人们送他个绰号,叫“神影仙踪”。师父,你老人家进来坐吧。”
舱帘掀处,进来一位长脸黄面秃下巴的高瘦老者,满脸都是皱纹,一脸冷漠的神情,朝凳子上一坐,低着脑袋,一言不发。
瞧那身材和衣衫,该就是那位娘娘腔了。紫衣秀士赶紧站起,拱手道:“多谢前辈相救!”
“唔,我说过了,不必谢我,要谢,谢我家公子,他自己还惊魂未定呢,便叫老夫去救什么赵姑娘和沈大侠。”崔文将“沈大侠”三字加重了语气,紫衣秀士不禁一阵脸红。崔文又道:“也是老夫眼花,那码头上下,哪有什么姑娘?也顾不了许多,抓起这二人就走,好歹竟没弄错。”崔文说话时仍是低着脑袋。